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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2页）

他用迟缓而认真的语气说：&ldo;我们阿珠的事，你也晓得的，如今听说胡先生另有打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她她不说，只会哭。你想来总清楚，倒说给我听听看。&rdo;

&ldo;我实在不大清楚。&rdo;陈世龙很谨慎地答道，&ldo;不过在杭州的时候，我听胡先生说起，好象为了这件事，胡先生跟胡师母吵得很厉害。&rdo;

&ldo;那……&rdo;阿珠突然转脸，看着陈世龙大声质问：&ldo;这话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你早告诉我，我老早就好问他了，何至于弄到今天，要刚认识几天的陌生朋友来传话？不是有意出我们家的丑！&rdo;

问倒问得理直气壮，但却是片面之词，陈世龙并没有一定要把听来的话告诉她的责任。但情势是只好她发脾气，别人不能反驳，否则就变成吵架了。

而且陈世龙另有用心，更不肯正面讲理，反倒点点头表示歉意：&ldo;你要体谅我，这话在我不好乱说。&rdo;

&ldo;是嘛！你叫他胡先生，已经是他的学生子了，自然要帮师父。&rdo;

&ldo;好了！&rdo;老张不耐烦地阻止，&ldo;咭咭呱呱，就会吵架！这样子谈到天黑，也谈不出一个结果。&rdo;

受了一顿排揎的阿珠，自知理屈，不敢开口，但脸上又有些挂不住，那就只好避了开去，&ldo;你们去谈，不管我事！&rdo;说完，扭头就走，到后舱去坐着静听。

老张不理她，对陈世龙说：&ldo;我现在很为难。世龙，你看事情看得很准，我要跟你商量，我想带阿珠回湖州……&rdo;

话还没有完，陈世龙吃惊地问：&ldo;这为啥？张老板，你是不是生胡先生的气？&rdo;

&ldo;不是，不是，决不是！&rdo;老张极力否认，&ldo;我刚才还在阿珠面前帮他说话。不过，一个人穷虽穷，志气是要紧的。说实话，阿珠的娘有点痴心妄想，我是从来也不觉得我做了丝行的者板。以前说要结亲戚，彼此还无所谓，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他不必再照应我，我也不好再受他的照应。你说，我的话是不是？&rdo;

&ldo;不是！&rdo;陈世龙简截了当地答说，&ldo;张老板，你的想法，完全不对！&rdo;

&ldo;完全不对？&rdo;老张倒有些不服气，&ldo;你倒说说看！&rdo;

&ldo;第一，胡先生不是那种人，不管事情有没有变化，他喜欢照应人家的

性子是不会改的，第二，开丝行，不是你受胡先生照应，是你照应胡先生。&ldo;

&ldo;你的话是说得好听，可惜不实在。他那么大本事的人，何用我来照应？&rdo;

&ldo;越是本事大的人，越要人照应。皇帝要太监，老爷要跟班。只有叫化子不要人照应，这个比方也不大恰当，不过做生意一定要伙计。胡先生的手面，你是晓得的，他将来的市面，要撑得其大无比，没有人照应，赤手空拳，天大的本事也无用，就拿这次买丝来说，湖州不是你们老夫妻两位，还有珠小姐的照应，哪里会这样子顺当？所以，&rdo;陈世龙加强语气说：&ldo;张老板，你千万不要存了什么受人好处的心思！大家碰在一起，都是缘分，胡先生靠大家照应，他也不会亏待大家。再说句实请，我们就算替胡先生做伙汁，凭本事，凭力气挣家当，用不着见哪个的情。&rdo;

老张的心思拙，而且有些如俗话所说的&ldo;独门心思&rdo;，钻入牛角尖，不易自拔，他虽觉得陈世龙的话有道理，却总丢不开耻于受人恩惠的念头，因而只是摇着头，重复地表示：&ldo;话不是这么说！&rdo;

在后舱的阿珠，有些发急了！陈世龙的话不但句句动听，同时他另有一种看法，即使用胡雪岩&ldo;闹翻&rdo;了，生意不妨照做。这样桥归桥、路归路，才不会惹人说闲话。不然，一定会有人说，张某人的女儿嫁不成胡雪岩，连丝行老板沮做不成了！那有多难听？

她又想到她娘，一心一意要丢掉那条船，在岸上立起个门户，好不容易有了如陈世龙所说的&ldo;缘分&rdo;得以如愿，谁知弄到头来是&ldo;竹篮子捞月一场空&rdo;，那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