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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下了车的纪知云索性闭紧嘴巴不肯说话了，只瑟缩地躲在沈歆身后，局促不安地打量周围的一切。风声鹤唳，好似处处埋伏着想要暗杀他的敌人，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声都能吓得他大惊失色。

他们断然不能把这样一个纪知云送回他自己家，只得先安排他住在晏方思的据点。对此，晏方思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他的不满：&ldo;我家又不是什么爱心收容所，为什么总是要塞给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rdo;

被归为奇奇怪怪的生物之一的韩夕诚恳地同他解释：&ldo;因为你家客房多。&rdo;

晏方思骂骂咧咧好一阵，还是心口不一地为纪知云收拾好房间，推着搡着他入住。

纪知云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十分排斥，他躲在沈歆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死活不肯放。无奈之下，沈歆只能好言安抚着他，连哄带骗地把人送进浴室，找来钱多多伺候他洗漱。

钱多多将他清洗干净已是精疲力尽，把纪知云送回房间后，他站在门外走廊对沈歆说：&ldo;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rdo;

沈歆揪着手指，&ldo;我也不清楚。他忘记很多事，连同基本的生活技能也忘记了。&rdo;

钱多多沉思后说：&ldo;师父都告诉我了。我想如果是被孟婆汤洗去记忆，但至少肉身还会残存一点记忆，若是你们想帮他恢复记忆，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rdo;

沈歆点头，&ldo;我试试吧。&rdo;

客房门开着，沈歆轻手轻脚地潜进去，在离纪知云不到两米的地方抓起一个枕头飞过去。

枕头在碰到肩膀的前一秒被出人意料地单手接住了，坐在床头的纪知云抱着被捕获的枕头转过脸，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他耳朵上剩余的圈环都被摘下，额前蜷曲的小碎发半干半湿地耷拉在眼睛上方，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人畜无害的青涩。

沈歆忽觉自己好像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干巴巴地笑了笑，&ldo;我跟你闹着玩呢，没有想欺负你。&rdo;

他点点头，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蹲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下巴仰头注视他：&ldo;纪知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跟我说说，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记得的呀?&rdo;

纪知云静默无言地望着她，怀里的枕头被他折成两半，顶在肚子上。他捏着枕头的一角，倏忽抬手，往着她的方向去。指尖碰到了她的额头，极轻微地点在她的眉心。

沈歆眨眨眼，&ldo;你的意思是，你还记得我?&rdo;

纪知云没有回应，指尖自顾自地下移，沿着她的鼻梁描摹到她的上唇，而后轻轻地分开她的嘴唇。

她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愣数秒，&ldo;你做什么呀?&rdo;

&ldo;我……&rdo;他丢开枕头，急忙弯腰拉她，&ldo;对……对不起。&rdo;

沈歆借着他的力站稳，捏着他的两边脸颊扯了扯，笑眯眯地夸奖他：&ldo;你会说对不起啦，进步很大嘛。今天的任务姑且算你合格，时候不早啦，你该睡啦。&rdo;

她按着他躺上床，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刚想替他关灯，他忽然出声：&ldo;不要。&rdo;

想着大概是在冥界被吓得不轻，她点点头，帮他调低亮度，&ldo;嗯，你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rdo;

沈歆离开纪知云的客房，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晏方思。有段时间没听到他在耳边聒噪，她心里纳闷，摸着墙壁找去他的房间。

晏方思仅着一件薄睡衣，敞开两襟，负手立于落地窗前。

她瞧着他身姿挺拔，背影英俊，心中也欢喜，于是踮着脚靠近，趁他不留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ldo;相公，你在看什么呀?&rdo;

他扯过被她扯下肩膀的衣襟，不让她看见胸口袒露，淡淡说：&ldo;我在看荻水。&rdo;

从他的房间望过去，几乎可以看全整个荻水镇。荻水本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夜幕之下，灯火幽微。

他双手放在她肩上站去她身后，指着遥远一处：&ldo;那里是荻水镇的长明灯，从古至今都有神明守护明灯不灭。&rdo;

&ldo;上一代守灯的神明是穷神爷爷?那这一代呢?&rdo;

&ldo;这一代没有神明来守护。&rdo;他平静地叙述事实，&ldo;世人都说，&lso;老神陨落，新神无继，神道将衰。&rso;到如今，依旧在位的神明已经很少了。&rdo;

她略微偏转过头。

他倾身，靠在她肩上，手臂圈着她，成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ldo;他们不屑要我，我不是什么正经神明，用不着遵循神界的规矩。&rdo;

她说：&ldo;我要你的。&rdo;

他默了一瞬，收紧手臂，脸颊与她相贴，&ldo;蘑菇，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呢。&rdo;

她不知自己如何表现得&ldo;不爱他了&rdo;，觉得十分冤枉。

晏方思拿鼻尖蹭着她的下颌骨，温热的鼻息纠缠着她：&ldo;那小子缠了你一整天，我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最好能不小心把他暗杀了，可万一事情败露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你。要想抑制住这种冲动，就必须强迫自己不看到他。&rdo;

他闷闷地问：&ldo;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rdo;

被他紧紧环着，她费力地抬起手，摸到他的脸庞，抚了抚，&ldo;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