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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ldo;自己小心。&rdo;虚生埋首洗笔，闻听沉香出门都未曾抬眼一瞧。垂眸间，他瞟见地上纸团，一时出神，想起刚无意识写下的三字。

沉香小心关上身后房门，确定虚生没跟来，慢慢扯开纸团，只见纸上赫然三字，&ldo;……怀明墨……&rdo;沉香低喃，转眼消失在无妄崖。

时近申时一刻，虚生稍做收拾，洗净手间无意沾染的乌墨，含笑走到仍在梦周公的子规身边。他轻拍子规肩头，淡笑说：&ldo;起来了，不然晚上要饿肚子咯。&rdo;

子规睡得舒服酣甜，半天才被弄醒，睡眼惺忪地开口：&ldo;师傅?&rdo;许久他的神思逐渐清醒，看眼屋外登时跳起，着急地嚷嚷：&ldo;徒儿去准备晚膳。&rdo;

虚生拉住子规，浅笑开口：&ldo;你去菜园再去讨些菜来，今晚有客人。&rdo;

师傅虽善于厨艺，但子规印象里除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和刚走的两位公子，从没招待过他人。子规心里虽有好奇，但不敢耽搁时间，连忙穿鞋急冲冲跑出屋子，往少林跑，刚出门听到身后虚生笑道：&ldo;别急，当心摔到。&rdo;

子规刚走不过半刻，枯草庐外便有声音来报，&ldo;虚生师叔在吗?&rdo;

虚生听出是虚净弟子的声音，开门道：&ldo;子恩，有什么事?&rdo;

&ldo;师傅让我告知虚生师叔一声，怀施主打算在寺中住上些时日。&rdo;来寺中的施主不少，时常有人会住上几日，但从不会特意通报给虚生。子恩略不明白师傅何故多此一举，只是照吩咐做事。

&ldo;知道了，麻烦你跑来一趟。&rdo;虚生转身打算回屋，又觉身后子恩未走，遂回头道：&ldo;还有事吗?&rdo;

子恩想事出神，闻声忙回道：&ldo;没事，师叔那我告退了。&rdo;

虚生挥挥手没搭话，看子恩走远，适才微挥动衣袖，手未碰触房门，身后的木门轻声关上。

子规拎菜回来时间书房门紧闭，不敢打扰，独自去小厨房准备晚膳。谁知他刚进小厨房放好食材，虚生已经跨进小厨房，他进屋后也不说话，开盖看了眼水缸，便递给子规两个木桶，&ldo;去后山取些山泉来。&rdo;

&ldo;是，师傅。&rdo;子规也没马虎，抄起角落的扁担，跑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矮小身影，虚生喉间似有声哀幽的叹息，深邃的眸子里露出难见的慈爱。让一个稚子做这般多劳力活，虚生亦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他必须这般培养他，免得将来有一日自己无法要离开或离世时，这孩提能独自存活于世。他并非不相信我佛慈悲，不相信少林会容不下一个稚子，可是世事难料，他不得不先做尽打算。

等子规回来，小厨房里已放了数碟凉菜，虚生卷袖在炉灶边忙活，面身素净，竟没沾到丝毫灶台烟灰。

&ldo;师傅，我来帮你。&rdo;子规爬上阶梯倒完泉水，学样卷起袖管，站在小凳上有模有样地揉面团。

虚生擦干净手，双手托住子规腋下，一把将子规抱下地，&ldo;去把屋子收拾干净，添个碳炉暖暖屋子。&rdo;

子规满手的面粉渣，因知师傅不喜脏，两手张在半空，&ldo;我要在这帮师傅。&rdo;

&ldo;别在这磨蹭，若过半个时辰，枯草路还没收拾完的话，师傅罚你抄写百遍经文。&rdo;赶子规出了小厨房，虚生嘴角的淡笑逐渐消失，有节律的轻敲灶台角落，一扇暗门忽开。暗格中有不少瓶瓶罐罐，装着不少浆液药粉，皆是剧毒。

虚生从中找出瓶装有透明汁液的瓷瓶，拔出瓷盖，他的手停在打开的蒸笼上许久，瓶口朝上半晌不见下倾。早前的对话萦绕在耳，虚生无奈放回瓷瓶，暗叹道：&ldo;罢了，我佛慈悲。&rdo;

做一桌素食说容易又不容易，特别是对食上挑剔的虚生，若要他随意炒两个菜果腹，那情愿是饿肚也不将就。虚生忙完把热菜温好，出小厨房一瞧，头顶天晷已在西沉。

无妄愁看落日斜，晚霞明处暮云重。霞云暮重，虚生脸在霞光间映得明明灭灭，掩住他面上所有神色。许是虚生想事太出神，耳力极好的他并没注意有人朝无妄崖走来，直至怀明墨快到自己身后，虚生犹未有所察觉。

&ldo;虚生师傅，何故站在此地?&rdo;怀明墨原要径直走向枯草路，半途忽闻崖边传来清淡的沉香气味，便走来一探。听不到回应声，怀明墨稍走上前两步，再唤：&ldo;虚生师傅……虚生……&rdo;后两字未说出口，已听到身前细微轻动，遂见礼关心开口：&ldo;日渐寒凉，夕阳落沉后无妄崖秋风愈烈，不宜久站。&rdo;

怀明墨虽虚症被玉琼生拔出，可娘胎弱症未根治，身骨的底子到底不如常人，所以来无妄崖前便穿了件厚实的绾色大氅，饶是如此，他在风口站了不到半盏茶时，已觉凉意发颤。

&ldo;怀施主里面请。&rdo;虚生擦身走过怀明墨时，刻意撇开稍许距离。

怀明墨耳聪心明，性子又有些诚然坦率，直白道：&ldo;虚生师傅不欢迎我么。&rdo;

虚生不想对方如此敏锐，浅笑道：&ldo;若厌烦，我何必自讨烦扰把施主往枯草庐带?&rdo;恰巧子规探出脑袋张望，虚生边把怀明墨往屋里领，边宽和开口：&ldo;去把小厨房的菜端来，拿炉子上温着的菜时小心点，别烫着手。&rdo;

&ldo;虚生师傅知道怀某会来?&rdo;屋里碳炉发出噼啪两声，十月天烧炭取暖是极罕见的，况且虚生在屋外衣着单薄，明显不是畏寒的人。怀明墨略思量便知是为自己添置，炭火的热度似是淌进心底，心渐暖，嘴角的笑意也是越发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