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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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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陆澄每次吃过午饭都觉得困顿不堪，想回家小憩，但眼下一干人等都等着，所以也不好拖到明天。她打了个哈欠，慢慢往县廨大牢走，本来李汝宁应该也在，但她家里来人说是有事，所以吃完饭刚回到县廨就被叫走了。

日头强烈，她用手挡了挡，一旁的景昇啊、看到她刚才打了哈欠，不由自己也跟着打了一个。陆澄听见声响，笑道：“看来你也困顿得紧，希望这个小田行行好，早点交代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说着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也有了泪花。

景昇还没回复，便听到一个低沉男声说道：“明澈啊，这是要去哪里？”他偏头一看，原来是沈介福沈明府，他从另一边过来，打了个招呼。

陆澄硬生生把要打的哈欠憋了回去，这下眼角真的流下泪来，她用衣袖擦了擦，行礼道：“见过明府，东市有店以次充好，似乎是伙计瞒着店家私自做的，澄正准备提审相关涉案人等。”

谁知沈介福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挥了挥说道：“正好本府无事，随你一同去看看。”陆澄没想到沈介福也要去，但是也无妨，所以又行了一礼，走在沈介福身后半个身位。

两个人一同往县廨大牢走去，沈介福微微偏头，开口道：“明澈啊，最近怎么样？还是在看过往卷宗？”

陆澄回答道：“是的，不过今早出了斗殴的案子，澄刚回来不久。”

沈介福想到什么，奇道：“这斗殴的案子跟这个犯案的伙计有关？”

“正是，这斗殴的案子牵扯出商人货物不足，而后就查到了这家店。”

沈介福点了点头：“难怪。”过了一会又道：“圣人不日就要回神都去了，到时候长安城空，或许也能轻松些。”

陆澄听到他提及此事，想到李汝宁多半也要跟随相王一家回神都去了，又想到此时不过是她下午有事不能相见，若是她回了神都，自己在长安，可不比如今难见得多了？念及此，陆澄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介福哪知她心中所想，以为担忧圣人走后，长安县司法县尉这个官职升迁无望，于是宽慰道：“圣人喜欢神都，但殿下喜欢长安多些，况且圣人近几年在长安待得久，焉知之后会不会又回到我们长安来？明澈你虽然年轻，但办事得力，本府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可不必忧心。”

陆澄听他完全会错了意，也不想多作解释，于是点头道：“这些澄都明白，明府对澄向来关照，澄自然也不会辜负明府一番好意。”

沈介福笑道：“每每看到你，就觉得后生可畏，我家大郎比你年长好几岁，而今依旧荒废光阴，真是不能比。”陆澄知道沈介福的儿子年纪轻轻跟贺知章同在太常寺任职，哪里有他说得那么游手好闲，于是只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脚下不停，很快就到了县廨。大牢燥热不堪，其他羁押的犯人见到陆澄与沈介福，都伸出手来，口呼“冤枉”，陆澄眼见一个因为口角之争连夜杀了人家一家老小十余口的人也跟着喊冤枉，不免觉得可怖，摇了摇头跟着狱卒去见小田。隔着牢房见此人并不多狼狈，除了衣衫略有皱褶以外一切如常。

小田上下打量了一下没见过的沈介福，又看向陆澄道：“我承认是我做的，但永徽律中似乎没有以次充好条，若按照行滥，短狭论，获利又不重，要打板子是不是？可是我这罪又并非十罪，要叫多少钱可以抵刑？”

陆澄愣了愣，没想到此人对律法也如此烂熟于心，想来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只听沈介福在一旁道：“你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何苦去做这种事？”

小田看向沈介福讥讽道：“这位便是长安明府吗？没想到明府不仅管理长安县上上下下，还关心罪人犯罪由来了？”

沈介福也没想到这个平民倒是胆大，一时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陆澄说道：“你说的不错，因为你不属于货物短缺，顶多算是以次充好而牟利，而彩帛行的丝绸都价值不菲，故而获利也并不重大。你若是个缺钱的，断不应该选用这种方式，而你刚才一番话又说明你并不缺钱，那么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小田听了这话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澄，开口道：“你这小官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不过你说我别有用心，证据何在？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你只管说罚金多少，我缴纳就是了。”

陆澄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又道：“你莫不是与行东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既然熟背律法，应当知道，就算行东毫不知情，但是依旧要受罚的。”

小田神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无所谓地说道：“那又与我何干？我家在神都，来长安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既然并非久居之地，行东喜乐，与我何干？”

陆澄听他自己说自己家在洛阳，倒是有些奇怪，于是说道：“你既然并非长安人，缴纳赎金又是何人给你付？你还有亲戚在长安？”

小田怪异地看了陆澄一眼道：“我虽然没有亲戚在长安，但长安也有些时日，朋友还是有一些的，我说你们长安县的官员这么磨磨唧唧，我都承认是我做的了，也愿意缴纳罚金，为何还纠些有的没的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