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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沈若臻问:“项珑那边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项明章说:“许辽过去办妥了,就差一张飞回来的机票。”
项珑要等到最后关头才会现身,沈若臻清楚,这样的一个“父亲”,大约是项明章这辈子最大的难堪。
他曾说过愿意陪项明章一起面对和解决,说:“等许先生带人回来,到时候我帮你去接吧。”
项明章点了点头:“好。”
送沈若臻回了家,项明章改道去医院。接到通知,项家的其他人也都赶来了。
治疗室的病床上,项行昭似梦非醒,闭着眼,两只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满头白发没了一点营养,干枯蓬乱。
项環伏在床头,一下一下为项行昭梳理头发,叫道:“爸,我们来了。”
医生对家属交代病情,意思不言而喻。项行昭似乎听见了,缓慢地睁开眼,瞳孔褪成了铅灰色,迟滞地转动着在病房中睃巡。
他找到项明章,艰难开口:“你答应的……不要食言。”
项明章站得不远不近,说:“两天后,你就会见到你儿子了。”
项行昭的鼻腔好像堵着一团乱麻,吸气很吃力,他每天靠注射针剂吊命,躯壳底下的精神快要耗尽了。
一帮子女围在床边,项琨说:“爸,你想要什么?”
项行昭说了两个字:“回家。”
办了出院手续,项行昭连夜回了静浦大宅。
家庭医生和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项琨和项環都不走,两家人着手商量项行昭的身后事。
项明章全程游离在外,忽然有一种万事抛空的虚无。
他独自从静浦驱车离开,一路上打了七八通电话,把两边公司和家里的事情全都部署妥当。
最后他打去缦庄,这个时间白咏缇已经睡了,被他的电话吵醒也不恼,平静地听他说话。
项明章却没提任何事,罕见地诉苦,只是他自己都不确定,指的是近期还是这些年。
他说:“妈,我有点累。”
白咏缇道:“那就休息一下。”
项明章回了公寓,洗澡睡觉,不出门,什么都不管。
静浦大宅,项行昭挺了两天,每餐饭端来,再原封端走,他残存的力气只咽得下几口白水。
早晨,医生给项行昭注射了一针营养剂,说他今天精神不错。
项行昭抬手指窗户,天很晴,他想坐起来看看阳光。一家人守着,摇床板,垫枕头,项如纲把孩子也抱来了,说宝宝想和太爷爷一起玩。
项行昭想,果然三岁看老,项如纲小时候就喜欢撒娇,经常说想和爷爷一起玩。项如绪内向,会跟在项如纲身后,很少表达自己的意愿。
而项明章永远目的明确,永远比别人进取,他会问,爷爷,你能不能教我下棋?要不要看看我练的字?
项行昭回忆着曾经幼小的孩子,然后看见了门口高大不可撼动的身影。
项明章姗姗来迟,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立在那儿,冷漠、孑然。
灰白的眉毛舒展开,项行昭笑了,回光返照一般,说:“你们出去吧,我和明章说说话。”
所有人离开,门关上,房间顿时显得有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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