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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酒馆与女招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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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铁酒馆的破旧招牌在门廊油灯的照耀下很显眼，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微醺的家伙站在门廊里捧着手中的酒杯大声地说笑。

推门而入，牛皮靴子踩在破旧霉变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声响，罗恩习惯性地站在门口扫视一周。

酒馆的客人不少，长桌边坐着一伙肤色黝黑的烧炭工，他们身上的烟火味与酒馆浑浊的空气混合在一起，雨季让这些辛苦劳的工人们获得一丝喘息，可以安心的坐在这里开怀畅饮。靠近门的位置也已经座无虚席，几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守林人和几位镇上的居民占据着那些座位。在灯火耀眼处三个醉汉喝得一塌糊涂，其中的一位已经伏在一片狼藉的桌面上打起鼾声，另外两个人口齿不清的高声吹嘘，那个矮胖的家伙更是激动的站起身大声的嚷嚷，听起来像是在讲述一个冒险和艳遇的故事。

人们对于那些充满奇遇和艳遇的冒险故事总是很感兴趣，那样的故事从不缺少聆听者。这一桌客人成功的吸引了酒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旁边的几桌客人和长椅边的那些烧炭工以及酒馆的老板都关注着他们，酒客们听着他们的故事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摇头无语。他们也成功的吸引了治安官的注意，不是因为他们那烂透顶的故事，而是这几个人都是外来的陌生人，并且他们都携带着危险的武器。

那个伏在桌上打鼾的家伙后腰插着一柄匕首，此刻站在椅子上嚷嚷着的胖子——他的靴子里鼓鼓囊囊的，罗恩可以断定有一把小刀藏在那，那个满脸凶相的麻脸男人——他的腿边倚着一柄锋利的长剑。

罗恩的视线移向酒馆最昏暗的角落，因为职业习惯，他总是对那些不起眼的昏暗角落格外留心——许多做贼心虚或者图谋不轨的歹人总是喜欢坐在那样的位置。

而现在，坐在那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服饰上看他应该是来自大海对面的旅人，略黑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棕色头发扎成一截短辫，黏答答地垂在颈后。当与罗恩视线交汇的时候，这位外邦青年慌张地低下了头，将面容藏进灯火无法照亮的黑暗之中。

罗恩皱了皱眉，很显然，这个年轻人有些做贼心虚的表现，不过暂时治安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酒馆的女招待塞拉注意到了罗恩，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后，便匆忙地转过身，娴熟轻快地将一张靠近墙边的桌子擦拭干净。

罗恩走到那张桌子边坐了下来。那也是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事实上，他几乎每次都会坐在这个位置。那张已经开裂厚木桌子，裂缝里沉积了厚厚的油泥，还有那把坐下来会吱呀响的破凳子，罗恩对此已经习惯。

酒馆的老板急急忙忙地来到罗恩身边，结实的身体和秃顶的脑袋凑了过来，“罗恩队长，真高兴你能来。”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引起注意。

罗恩脱下兜帽，黑色的眼珠看了看酒馆的老板，又扫了一眼高声叫嚷的那伙酒鬼，“豪斯，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他们不是咱们镇上的人。”

“嗯，是的，他们不是——听起来，他们应该是某个商队的佣兵，他们还带着武器……”豪斯有些怯懦的说，紧张不安地搓弄着厚实的手掌。

在酒馆里最令酒馆老板担心的就是那些佣兵，那些家伙喜欢好勇斗狠，喝醉后更是无法无天，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甚至还会闹出人命。

罗恩从容淡定的点了点头，示意已经了解，他又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外邦青年，“那小子呢？你以前见过他吗？”

“没有，第一次见到，应该是随着商队漂洋过海的旅人或者寻宝者，他来了有一会了，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怎么？难道他是通缉犯？”老豪斯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和胆怯。

罗恩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豪斯虽然身强体壮，但却是胆小出名的人。

“别担心——有什么可口的食物吗？我已经很饿了。”罗恩微笑着问道，他的胃又开始强烈的抗议。

治安官自信的样子让酒馆老板紧张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当被问及食物的时候，他的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然！我们有土豆泥，咸猪肉，还有新鲜出炉的烤苹果——厨房里还炖着肉汤！”

“给我一份土豆泥和猪肉，再来些面包。”罗恩点点头示意足够了，随后又嘱咐一句，“面包要新鲜的，上一次你给我的面包，有些已经发霉了。”

“哦，一定是我不小心……”老豪斯有些慌张地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这次绝不会了……绝不会了。”

老豪斯是个好家伙，只是有些小心机。罗恩能够理解，毕竟一个酩酊大醉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分辨面包是不是新鲜的，他们那被酒精浸泡麻木的舌头也无法尝出来。

“喝些什么吗？我们有苹果酒和啤酒，都是最好的！”老豪斯急忙转移了话题，顺带推荐酒水，这个聪明的商人绝不会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罗恩摆摆手，“算了，等一下还要巡逻。”

酒馆老板颔首致意后，笑着离去。

耳边传来那伙酒鬼佣兵吵闹的声音，听起来，他们正说到激动之处。

“啊哈哈，我记得那次，天啊，你把那个可怜虫的眉骨打断了，那家伙直接晕死过去。啊哈哈……”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老鸭子，那个矮胖的佣兵情绪高涨，手掌拍击着桌面，肥腻鼓胀的脸被酒精熏染得通红，笑得前仰后合，露出满口黄牙。

“哈哈哈，是的，陶德，我还记得，你泡到了农场主的女儿，你和那个小妞儿……你们两个在南瓜田里……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另一个满脸麻坑的佣兵一脸坏笑，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得意之色，他的嗓门很高，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他那没羞没臊的话。

罗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对于那些佣兵而言最好的生活就是女人和美酒——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天，及时行乐成了佣兵们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女招待塞拉将粗制的陶质餐盘放在桌上，里面盛着细滑的土豆泥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煎肉，面包也是新鲜的，浓郁的麦香正飘进鼻孔里。

“我想……感谢你，罗恩队长。”塞拉坐在了桌子的对面，将一大杯醇香的啤酒放到了罗恩的面前。她今天穿着一件青色的连衣长裙，柔顺光滑的亚麻色头发慵懒地垂在肩膀上，衬托着白皙的容颜——不加修饰的干净朴素之美。

塞拉是巴德的遗孀，独自带着一个八岁的男孩生活在镇上，靠着在酒馆打工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

“哦……”罗恩回忆了一下，“你是说那件事？”

“是的……”塞拉垂眉，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甚至不敢正视守卫队长那双黑色的眼睛，这种感觉只有初恋时才有过。

“威利只是有些淘气……男孩嘛！”罗恩往嘴里放了一勺子土豆泥，“他们总是很淘气。”

就在一个星期前，塞拉的儿子威利——一个淘气的小男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居然爬到了邻居家的马背上，那匹倔强的母马发狂了一样在小镇的石板路上疾驰狂奔，可怜的小男孩趴在狂奔的马背上大声的哭喊，抖成一团，千钧一发之际，罗恩跳上了马背……当他把淘气的男孩送回母亲身边时，已经泣不成声的塞拉给了他一个感激的拥抱。

“你知道的……我的生活很拮据……只能……这杯酒——就当是感谢，真的感谢……”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塞拉的神情已经表露出足够的真诚，她低着头看着那张破烂的桌子，手掌不知所措的挥动着。

在罗恩看来，塞拉只是因为窘迫而局促不安。而塞拉却不是这样的想法，她独身许久，拒绝过许多追求者——这个镇上想爬上她的床的男人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个得逞的——她并非孤傲，只是对那些只知道盯着自己屁股看的男人无比厌恶——除了罗恩，他从没盯着她的屁股看过，甚至同住在镇上多年两人都没有正眼对视过，即使无数次的在酒馆相遇，也极少言语，可是塞拉却一直被他深深的地吸引着，尤其在他勇敢地救下自己的儿子后，那种感觉强烈到无以复加，甚至要从心里喷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