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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薛小妹的怀古诗（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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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薛小妹的怀古诗

薛宝琴与大观园中的众姐妹不同，第一，她早就定了亲，爱情婚姻诸问题已不存在；第二，她见多识广，已经在“世界”上潇洒走了一回。

虚晃一枪来了个要把薛小妹说给宝玉当媳妇的花招，也好，那么长的长篇，如果读者一直期待着宝玉的婚事从钗黛中择其一的话，也等得够烦人的了，干脆换个新的吧。

这好像也是在帮助读者打开一点思路：谁与宝玉结成眷属？可能性大着呢，切不可仅从钗黛中选择。中文里“人尽可夫”是一句骂女人的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却是一句豪迈的话，虽然不能说“人尽可妻”，但毕竟可以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书中自有颜如玉”啊。在这种开放性思维的状态下，宝玉对于黛玉的痴情与专一就更加感人了。

虚晃一枪以后并不算完，紧接着出现了宝琴的“新编怀古诗（谜）”十首，作者对（出场）迟到的宝琴刻意渲染真是不遗余力。从谜底到寓意，对这十首诗谜的说法不少。

我也没少费劲，觉得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种解释有说服力。那就不如不求甚解，以免穿凿妄解。无解之解则是：

一是表现《红楼梦》的总体悲凉气氛。如《赤壁怀古》的“徒留名姓载空舟”“喧阗一炬悲风冷”，《钟山怀古》的“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广陵怀古》的“蝉噪鸦栖转眼过”，《桃叶渡怀古》的“桃枝桃叶总分离”，《青冢怀古》的“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梅花观怀古》的“不在梅边在柳边”“一别西风又一年”等，都有一种沧桑感、空无感、衰败感。

二是从宝琴一人身上现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的大局，至少说明了宝琴的见多识广。

三是借此与宝钗讨论一下用典的问题，由李纨出面反驳宝钗的“教条主义”，有趣。叫作：

李纨又道：“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虽无考，……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皆说的。……这竟无妨，只管留着。”

《红楼梦》中有不少谜语、不少影射，但是不宜把整个小说当一部大部头谜语来猜。以之作智力游戏固无不可，以之解说《红楼梦》则是误导误读误区，反而干扰了对于《红》的真切感受与真知灼见的追寻。不论曹公有多少高明的意图，他写宝琴的文字并不是全书中最成功的文字。读书也如做事，该细的时候要细，该粗的时候要粗，该认真的时候要认真，该糊涂的时候呢，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