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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宝玉的哥们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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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宝玉的哥们儿

宝玉整天在脂粉丛中混日子，姐姐呀妹妹呀，哭了呀笑了呀，读者已经熟悉了，甚至略略腻歪了。

但宝玉周围也有一些年龄相仿辈分相当的男性：李贵（岁数大一点）、茗烟与他是主奴关系，李贵带点大叔的味道，帮着掌控一下局面，茗烟则是极忠实乖觉的家人；贾环恶劣下流，贾兰太小，都不是宝玉的哥们儿；倒是秦钟、蒋玉菡、柳湘莲、薛蟠与他交往不少。

秦、蒋、柳三人都是并且首先是由于相貌好而获得了宝玉的青睐，宝玉见到秦钟甚至自惭形秽到认为自己成了泥猪癞狗。这里颇多弗洛伊德，属于同性恋或准同性恋心理。

宝玉交友上的以貌取人说明了宝玉的价值虚无价值茫然，其中也有天真幼稚，但不失自然真性情。因为他不接受、讨厌封建主义进取功名那一套，便只剩下了本能的对于女儿们的喜爱。实际上他也以女儿的标准来要求小伙子，就是说一个小伙儿如果长得女里女气，他就喜欢。

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事实上也掌握着优生上的优势，他们择偶的空间与自由度当然非被统治者所能比拟，俊男靓女，才子佳人，尽着他们先挑，所以宝玉的以貌取人有其阶级基础。

同时，旧中国大家闺秀的择男性标准是白面书生，是奶油小生，而不是张飞李逵，不重视体育体能，这也可以从《红》中看出来。

这些个人也还说明一个问题，封建社会固然等级森严，阶级分化严重，但仍然存在着中间等级、中间状态。《红》在写到柳湘莲时便强调，他也是世家出身，并非风月子弟，并非“优伶”之属。这里固然流露了曹氏对于文艺工作者——优伶即戏曲演员的轻视，但又无法否认蒋实际上从事着“优伶”事业的事实，其逻辑是，世家绝非优伶；同时，此世家子弟实际上就是优伶。蒋玉菡虽然没有交代出身，但宝玉待他也是平等的。宝玉与柳湘莲的接触是在赖尚荣家里，而此赖是赖大家里的子弟。赖大的身份类似大管家助理，属于主子代理人性质，对于统治者，他们是奴；对于广大奴婢，他们是主。还有此后薛蟠要出门经商时他的主要跟班张德辉也是这种亦主亦奴之人。秦钟虽然身份是可卿的弟弟，是主子，但特别交代说宝玉见了秦钟最大的遗憾是自己生在“侯门公府之家”，故不能与秦钟更方便地交结；而秦钟则致憾于自己生在清寒之家，故未有早日与宝玉交友的机会。

这倒反映了宝玉的“人民性”，与“阶级”比他低的人在一起，他反而舒服一些，率性一些，自然一些，压力少一些。

薛蟠虽然混蛋，在这方面态度与宝玉相似，他是在色相面前（不是真理面前或法律面前）大致平等，也是宁可眼睛向下，到“民间”去胡闹。

至于薛蟠“调戏”湘莲挨了一顿臭揍，其实不完全说得通。薛蟠挨打时分辩道：“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

此话说的是真。湘莲被认为是某种“相公”角色，事出有因。薛某除了叫他一声“小柳儿”以外，似无流氓或强迫行为，柳湘莲把他打成这样，属于防卫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