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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风暴是怎样酿成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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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风暴是怎样酿成的

《红楼梦》中最为恶性的事件是搜检大观园，起因是傻大姐捡到了一件涉嫌淫秽的荷包。搜检的结果是逐晴雯，晴雯遂死；逐司棋，司棋自杀；宝钗迁出；芳官等文艺奴才也全部被逐。这是一次扑杀青春的歼灭战。

更凶险的是它说明了贾府权力格局的不稳定性。由于凤姐有嫌疑保有淫秽物品，从管理者变成了被审查者，查抄是由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带队的。凤姐虽然不良不善，至少比王善保家的还是要强一些。而王善保家的除了挨探春一个嘴巴，再做不成任何事。

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实际上要深刻也麻烦得多。一是，老太太已经在宝玉佯装被吓时定了调子，她老人家忽露峥嵘，实行全面拧紧螺丝钉的方针。二是，宝玉已经开始了青春期，男女大防是王夫人的最大心病，袭人早就做了前期工作，王夫人早就想大动干戈，围剿和扑杀青春了。三是，反对派、在野派贾赦夫妇早已蠢蠢欲动，等着机会反攻反扑，挫凤姐王夫人的锐气了。

更早的由头竟应该由晴雯自己负责，是她出主意把一个小丫头的打盹闹成了一个治安事件：

话犹未了，只听外间咕咚一声，急忙看时，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子坐着打盹，一头撞到壁上了……

话犹未了，只听金星玻璃从后房门跑进来，口内喊说：“不好了，一个人从墙上跳下来了！”众人听说，忙问在那里，即喝起人来，各处寻找。晴雯因见宝玉读书苦恼，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未必妥当，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意来脱此难，正好忽逢此一惊，即便生计，向宝玉道：“趁这个机会快装病，只说唬着了。”

……因而遂传起上夜人等来，打着灯笼，各处搜寻……晴雯便道：“……大家亲见的。如今宝玉唬的颜色都变了，满身发热，我如今还要上房里取安魂丸药去。太太问起来，是要回明白的……”

众人听了，吓的不敢则声……晴雯和玻璃二人果出去要药，故意闹的众人皆知宝玉吓着了。王夫人听了……命仔细查一查，拷问内外上夜男女等人。

看，正是晴雯还有金星玻璃即芳官制造了气氛，扼杀了真相，以极端的面貌挑起了事端，直到为自己与同伴们招致了大祸。真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是无法从逻辑上进行严格的论证的，国人将这种情况说成为气数将尽，恶贯将盈，事出有因，回天乏力，在劫难逃。

而在这个既可以说是自杀自灭才能一败涂地（探春语）又可以说是以封建礼教维护宝玉的健康成长所势在必行的抄检事件中，担当起这样一个魔头兼负责任的家长的历史角色的是王夫人。作者对她是极客气的，只说了一句“王夫人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往事”，就足以显出她的凶恶与无知、低智商与不讲道理、脱离实际与一意孤行了。这也是时势造英雄吧，混账的时势只能造出王夫人这样混账的角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