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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神秘的故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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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神秘的故事

在贾府人众观看珍禽异兽般的兴趣和要求下，刘姥姥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叫作：

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

这说明她讲的故事，一、是虚构性的；二、是有些见识的创造，是创意性的。

她老人家讲的是三四尺深的连日大雪后，“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去抽柴禾。

这个故事有背景，有人物，有主要动作，符合小说的主要构成要求；同时这个故事天马行空，令人摸不着头脑，却能引起宝玉的兴趣。刘姥姥知道宝玉爱听女孩儿的故事，故能投其所好？

而且，一讲到这里，大观园里“走了水”即有了火情，以致贾母不让刘姥姥再讲下去。这就更神奇了，她讲的是什么？是急急如律令？是芝麻开门的咒语？是谶语还是巫术、邪术？你想刘姥姥是谁？

至少是人老了就成了精，所以有此法力，有此异兆，有此偶然。

都说《红楼梦》是非常写实的，但是其中的人物讲起故事来却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凤姐讲过这样的故事，这里刘姥姥也讲上了，何意呢？什么话这样藏头露尾呢？

不料“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刘姥姥只得编了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宝玉听了，跌足叹惜，又问后来怎么样。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那个像就成了精。……他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

这一段就显出胡说乱编的痕迹了。但是宝玉真诚，仍然信以为真，乃至演出了令茗烟有偿服务去寻找小姐的祠堂的喜剧。茗烟找了一回，找到的却是一尊“青脸红发的瘟神爷”。以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始，以青脸红发的瘟神爷终，这是偶然吗？这是有什么用意的吗？

还有，小姐的姓名有的版本作“若玉”，有的版本作“茗玉”。如是若玉，更神了，《红楼梦》名字里带玉的并非等闲，只有宝玉黛玉妙玉与蒋玉菡；小红原名红玉，被主子改掉了，说明不能任意名玉。中国文化也是推崇玉的品质的。此位莫须有的小姐究是何方神圣，能名若玉？了得吗！莫非刘姥姥也研究了贾府的姓名学？

叫茗玉也不简单，雅致得很。茗烟茗玉，更是排在了一起，令人不觉陌生。

闲笔不闲，令人依依，乃至令人耿耿于怀，难以释然，难以忘怀。瞎编与否，也只有天知道，叫作假语村言嘛，刘姥姥来自村里，她的话当然是村野之言。通篇到处提醒读者：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而作者越是这样说，考据、索隐、拿《红楼梦》当秘史家史自传来研究的人就越多。可惜，认真考证茗玉或若玉故事与刘姥姥身份的文字还不够多。会不会有朝一日能考据出刘姥姥的信史或克格勃身份来呢？等着吧，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