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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第1页）

有看到的人说，那祭文是柳贵妃亲笔所写，可不知为何，上面竟有血迹斑斑，落梅碎瓣般点缀于纸间，随后被和柳贵妃写的字句一起焚去。

因柳贵妃的缺席，宫中已有贵妃重病的消息传出，但究竟病情如何，始终讳莫如深。

据说，有两名太医因为替贵妃诊治时出言不慎，被宋昀下狱，至今不曾放出。这在御下宽仁的大楚历代皇帝中都极罕见。

不久，相府又传出消息，有太医被生病的施相砸破了额，满头鲜血逃了出来。

一时太医院人人自危，不论去清宸宫，还是去相府，都似半条腿踏入了鬼门关。

施铭远重病，旁人犹可，谢璃华哭得不行，却是一日数次叫人询问舅父病情，又与宋昀商议前望相府探望之事。

数日后，于天赐被传至福宁殿。

宋昀扶着额正独坐于阔大的御案前，看他见礼毕，沉吟许久方道：&ldo;这几日。你可曾见到施相?&rdo;

于天赐躬身回禀道：&ldo;前日隔着帘子见了一回，远远瞧着那气色很差，说话也没了中气。&rdo;

&ldo;红绡、紫纱她们还在跟前侍奉?&rdo;

&ldo;在呢，不过也不敢太靠近了。太医让挑那些健壮的男丁在旁侍奉，最好是会武艺的，每日服着药，便不容易染病了。&rdo;

&ldo;小温、阿鸾呢?&rdo;

&ldo;她们是凤卫的人，应该也在做着抽身退步的打算了，不过面上倒还过得去，每天都会例行去请安，只是也不敢靠近。都年纪轻轻的，谁想找死?&rdo;

宋昀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叩着御案，眼底有些微的犹疑和恍惚，&ldo;你确定，施相已经无药可医?&rdo;

于天赐向殿外看了看，再走上前一步，才低低道：&ldo;臣问过最近为施相诊治的太医，两人都说前儿受了刺激，病势转重，虽用了对症的药，也已无济于事，左不过就这几日的光景了。皇后遣侍儿回去看过，那侍儿原是相府里带去的，看了一回哭得死去活来。&rdo;

宋昀的指尖再一叩，便顿在案面不动，低叹道：&ldo;便是那侍儿传话给皇后，说施相病得厉害，且疑心是朕要取他性命，所以病得越发沉重。&rdo;

于天赐怔了怔，&ldo;皇后……也疑心皇上了?&rdo;

宋昀低眸，&ldo;此事么，终是朕不够厚道。皇后如今一心为朕，事事先替朕思虑，虽不说什么，到底猜出几分。她是施相养育成。人，眼看他行将不治，自然伤心。如今她只请求朕亲去探望一次施相，免他继续惊忧，或许就能痊愈;再则施家那些亲友也不必再终日惶恐，她这个相府出来的皇后也不至于被娘家人指点非议。&rdo;

&ldo;皇上打算……&rdo;

&ldo;去瞧一眼，也不妨吧?&rdo;

&ldo;若论施相功劳地位，皇上自然该去看看，不仅可安抚皇后之心，也可安抚那些曾依附过施相的朝臣之心。只是施相这病并非寻常症侯，连他素日知交都极少前去相探，何况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冒险?旁人绝不敢议论什么。&rdo;

&ldo;正因旁人不敢去，朕若去了，应该更见得诚意吧?&rdo;

于天赐揣度宋昀心思，低声问道：&ldo;皇上……不想伤了皇后的心?&rdo;

宋昀唇角微弯，仿若是一个笑弧，却只能看出苦涩和自嘲，&ldo;嗯，她一心为朕，朕便不能让她伤心。&rdo;

&ldo;可贵妃对施相恨入骨髓，若皇上前去探望施相，贵妃会不会有意见?听闻贵妃这几日才有些好转，可太医也再三说了，贵妃症侯颇重，经不住再有情绪波动。&rdo;

&ldo;她不会在意。&rdo;

&ldo;这……&rdo;

宋昀笑意愈苦，自语般强调道：&ldo;朕宁愿她在意，可惜……她不会在意!&rdo;

只要料定仇人在劫难逃，她不会在意宋昀安抚皇后。她看重的是大楚江山，而不是他这个皇帝，更不稀罕他捧到她跟前的一颗真心，‐‐懒得珍惜，也懒得践踏。

正因为她不在意，他品尝太多被意中人轻轻忽略的苦楚，他不想忽略谢璃华所受的苦楚。

她不懂得珍惜，他懂得。

可惜如此不懂得珍惜他的女子，他始终放不了手。

若是无她，他好容易争得的天地，再广袤无垠，也是满眼苍凉的灰白。

他捏着凉下去的茶盏，定定神继续问：&ldo;南安侯还在京城?&rdo;

于天赐答道：&ldo;是。或许不放心朝中局势，怕人再对他不利，或许……想寻机再看一眼柳贵妃?这几日贵妃生病的消息已经传开，若他放心不下，只怕也会延宕着不肯离去。&rdo;

他察看着宋昀的神情，&ldo;南安侯私自回京，如今更滞留京中，认真计较起来，便是将他下狱治罪也是无可厚非。韩母和不少韩家族人都在京城，便是有忠勇军撑腰，料得他也不敢公然与朝廷对抗。&rdo;

宋昀摇头，&ldo;忠勇军如今还在配合诸路兵马作战，若处置南安侯，恐怕不只是军心动摇的问题了……南安侯敢回京，敢质问朕，自然也有把握朕不能拿他怎样。何况……&rdo;

何况他不得不顾忌着十一心中所想。

究，霜鬓谁染（四）【实体版】

一句功成身退隐居花浓别院，不晓得暗蕴了多少他无法明了的情愫，才会令十一病势遽然恶化，严重到两个蠢笨太医居然进言，让预备后事冲喜。若横下心追责南安侯，他完全想不出他的柳儿会怎样想，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