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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第1页）

但凡天下做父母的，自己的孩子缺点再多，瞧在眼里也是瑕不掩瑜。何况维儿虽挑人，却和宋昀极亲近，且娇憨可爱，宋昀禀性温厚，自他出世之日起便亲自养育着，早已视若亲生无异，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维儿两次心疾发作，病痛之时更不喜宫人服侍，竟是他这个至尊无上的大楚君主打起精神昼夜照顾，比抱病的十一还要辛苦几分，却不曾有半句怨言。

十一早有心结，虽有相府秘室的舍命相护，却已难掩疏离。

她的心结并不比维儿的心疾好医，于是这半年时好时坏，始终无法康复。待见得宋昀辛苦，一时也无法再因往事苛责他‐‐何况以宋昀的立场，其实也无可苛责，于是二人间的相处才不再那般僵冷。

这次十一不顾身体未愈，坚持前来北方，宋昀拦阻不住，只说要亲去巡边，竟带了维儿随她一同前来。

可泌州刚刚收复，民心动荡，内外不安，驻于此处的诸将明知三人身份，着实切谏数次，希望他们能离开险地，至少退到枣城以南。

随行虽带了太医和良药，但外面到底不比宫中，维儿又有些水土不服，虽未发病，却吐了几次奶。

十一低头瞧着维儿，终向宋昀道：&ldo;阿昀，如今这边状况你也看到了，着实不是你和维儿该来的地方。不如……你带维儿回宫吧!&rdo;

宋昀扫过她指间一封叠起的密函，面色便冷了，&ldo;你呢?&rdo;

十一抱着维儿，走向临北的窗户，也不敢开窗，只透过窗纸盯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夜，慢慢道：&ldo;我要去中京。缘由……你该知道。&rdo;

&ldo;不许走!&rdo;宋昀猛地叫出。

他呼吸不匀，快步走过去捏紧她的肩，&ldo;你想做的事，交给陈旷就行!他在军营这半年多，不会白待!&rdo;

&ldo;他办不了……&rdo;宋昀未曾习武，但十一居然被他捏得骨骼疼痛，而神智却愈加清醒，&ldo;若皇上谋略送他一二，或许……尚有一分指望?&rdo;

宋昀的手便不由地松了松，却依然紧握她，&ldo;你时常察看舆图，对于中京附近的情形应该比我清楚多了。虽鞭长莫及，但只要你我还在，一定会有机会。你若有什么打算，也尽可派人传讯给陈旷处置;若需要用到南安侯或孟许国，我也可以随时传令。&rdo;

十一的黑眸中若有一痕秋水闪动，清泠泠说不出是淡漠还是嘲讽，&ldo;鞭长莫及……只怕鞭长莫及的，只是我吧?陈旷是凤卫的人，不过……他这次暗中传给你的消息，似乎比传给我的消息更多?&rdo;

维儿依在十一怀中，见宋昀近前，小小手指便搭上宋指的手，扭着圆滚滚的身躯要扑到他怀里。

宋昀的手不觉间松开了十一，只定定地看向她，微哑了嗓音道：&ldo;你猜疑我……你根本不信我会帮你，或我能帮到你?&rdo;

&ldo;我相信皇上，我相信皇上是个好皇上。&rdo;十一笑得苦涩，&ldo;凤卫不该成为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力量，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听命于皇上，其实也是一件好事。&rdo;

维儿已扑到宋昀怀里，宋昀习惯性地将他抱住，却盯着十一，一字一字道：&ldo;柳儿，我从未想过架空你的实力。我只希望你能安心静养，能和从前那样，健康，安乐……&rdo;

明亮得像阳光，照得人满心通透;妍丽得像芙蓉，映得人满怀光华。

可那明媚的少女像一个远去的梦，他如此费尽心力，依然无法挽留，甚至连她的笑容都开始在记忆里模糊。

近在咫尺的这女子，也许真的只是十一。朝颜郡主早就随着宁献太子的死去而死去，复活的只是十一。而他的柳儿，其实从未存在过……

如今这样眉眼清丽熟悉却铭刻沧桑的女子，正用更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平静地说道：&ldo;阿昀英明睿智，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也是我向来期盼的模样……能辅佐阿昀振兴大楚，也是我和凤卫的幸事。&rdo;

宋昀掌心尽是汗水，忽冷笑道：&ldo;我承认，有些事我做得未必厚道，却是成为一个你所期待的帝王必须做出的抉择!可作为一个帝王，我不需要你有生之年虚与委蛇的陪伴!我已尽我所能，尽我所能……&rdo;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他却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北方的险境，执意伴她来到这里。

但他并不是韩天遥、十一这样的高手，又是一国之君，绝不可能随她深入险境，走向步步杀机的中京，或者……青城。

十一看着他起伏的胸口，眉宇间居然看不出一丝悲喜，连声音都淡漠如水，&ldo;我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事后一定回到皇上身边，以有生之年的陪伴，还皇上这些年待我的情。但这一次，尚请皇上容我任性一回!&rdo;

宋昀道：&ldo;如果我不容你任性，不许你任性呢?&rdo;

十一道：&ldo;那么，从现在开始，皇上便祈求我永远回不来吧!&rdo;

宋昀胸中血气翻涌，居然也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但他竟然压了下来，只是将维儿抱得离她更近，压着嗓子道：&ldo;永远不回来?你可曾想过维儿该怎么办?&rdo;

维儿全然不懂得两个亲人间的剑拔弩张，见凑近了母亲的面庞，便&ldo;哦啊啊&rdo;地笑叫着，揪着十一的前襟贴住她的脸，带着奶香的嘴在咂了几下，热乎乎的口水糊了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