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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ldo;带表妹下楼玩去。&rdo;她同第三个女儿说，她和琵琶同龄。

琵琶不知道最喜欢哪个表姐妹，通常总是派最小的一个来陪她玩。两个大表姐也在楼下。客厅摆着张小供桌，系着藏红丝锦桌围。穹形玻璃屋顶下有尊小小的磁菩萨，钟一样盘坐着。像是暂时的摆设，就在房间正中央，进进出出都会踢到蒲团。摆在这里的时候也不短了，大红蜡烛都蒙上了一层灰。给琵琶另端上茶来的一个老妈子说：

&ldo;嗳，我来磕个头。&rdo;

她在桌前跪下，磕了个头，站起来走开了。

&ldo;我也来磕一个。&rdo;琵琶的三表姐说。

&ldo;我先磕。&rdo;二表姐说。

&ldo;我帮你敲磬。&rdo;三表姐说。

&ldo;我来敲。&rdo;琵琶说。

&ldo;让表妹敲。&rdo;二表姐说。

琵琶接过铜槌，立在桌边，敲了铜磬空空的球顶。磕一下就敲一次。小小闷闷的声音并不悦耳，倒像是要求肃静。敲第二声之前似乎该顿一顿。琵琶真想叫表姐们别磕得那么快，促促的动作像是羞于磕头。

&ldo;要不要磕一个？&rdo;她们问她。

&ldo;不要，我只想敲磬。&rdo;

为了配合她，又磕了一遍。

一个瞎眼的老妈子闻声而来，说：&ldo;我也来磕个头。桌子在哪？二小姐，扶我过去。三小姐。&rdo;

谁也不搭理她。

老妈子并不走开。她异常矮小，一身极破旧的蓝褂子。看着地下的眼睛半阖着，小长脸布满皱纹，脸色是脏脏的白色，和小脚上自己fèng的白布袜一样。蹬着两只白色的蹄子，她扶着门，很有点旧式女子的风情。

&ldo;大小姐。&rdo;她又喊，等着。

扶墙摸壁走进来。

&ldo;好了，我来搀你。&rdo;三表姐说。

&ldo;嗳唷，谢谢你，三小姐。还是三小姐好。我总说三小姐良心好。&rdo;

&ldo;来，走吧。&rdo;三表姐搀着她的胳膊，&ldo;到了。&rdo;

老妈子小心翼翼跪下来，却跪在一只狗面前。三表姐笑弯了腰。

&ldo;笨，&rdo;大表姐憎厌的说，&ldo;这是做什么？&rdo;

老妈子嘴里嘀嘀咕咕的爬了起来，摸索着出去了。

&ldo;她真讨厌，&rdo;三表姐说，&ldo;脏死了。&rdo;

&ldo;她顶坏了，&rdo;二表姐说，&ldo;你当她眼睛看不见啊？专门偷香烟。&rdo;

&ldo;她会抽烟？&rdo;琵琶诧道。

后来她看见老妈子在穿堂里抽香烟，深深吸着烟，脸上那静静的凄楚变成了放纵的享乐。吞云吐雾之间，仰着下颏，两腮不动。瞎了的眼睛仿佛半闭着看着地下，讥诮的神色倒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