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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月娥将休书认真叠起来，谢过了族长，又仍旧按照礼节拜别了两个老的，最后扭头出去。

月娥回到房内，将房门掩了，真想要放声大笑一阵，心噗通噗通，跳的仿佛要窜出喉咙一般，先前不晓得坐牢是个什么滋味，这一番穿越，让她尽数体验！如今得了这一纸休书，就好像被刑满释放了一样，心底自然是欢畅的无法言说。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要拿点什么，方才得休书之时，理智的很，如今回想，却仿佛一梦，就算是什么也不带让她离开，她也是甘愿的。

月娥随意翻出了一件衣裳，放在床上，想来想去，没什么可拿的，望着这地牢般的房间，心中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便用小包袱将衣裳随便裹了，转身想出门。

不料，门&ldo;吱呀&rdo;一声打开，有人走了进来。月娥一怔停住脚，却见面前进来的人，正是王四鹄。

月娥站住脚，心头暗想这个人来做什么？不过她已经得了休书，须跟他没有关系了。也不怕他怎样。只不过这王家的门没有出去，到底是不能懈怠，于是低了头，做不言不语状，迈步向外走。

王四鹄伸手，一把抓住月娥的胳膊，说道：&ldo;月娘！&rdo;月娥站住脚，也不看他，只低着头。王四鹄望着面前女子，只以为她心底悲痛，他望了一会，才说道：&ldo;月娘，你别怕，娘叫了族长来，我也无可奈何，你暂且出去，等我将他们两个哄骗好了……自会再把你娶回来。&rdo;

月娥心底打了个寒战，想道：&ldo;那千万不用。&rdo;

王四鹄叹了口气，缓缓地将她抱住，说道：&ldo;你要知道，我心底是舍不得你的……只不过，我怕惹恼了爹娘，他们两个一怒之下……幸亏小良在，我给你们些银子，你同小良两个出去先找个地方住下，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再把你接回来。&rdo;

月娥听到这里，用力一挣，从王四鹄怀中挣脱出来。王四鹄一惊，问道：&ldo;月娘？&rdo;月娥心头忍一口气，垂着眸子，只说道：&ldo;那不用了……银子我也不要，只要同小良在一起就好……你……你照顾好公公婆婆就是了，天下女子多的是，又何必牵挂如此不祥的我呢？&rdo;

王四鹄又叹一声，说道：&ldo;月娘，我知道你是最好的……&rdo;伸手想拉月娥的手，月娥急忙后退一步，说道：&ldo;你写了休书给我，我同你就不再是夫妻了……就不必再这样，让婆婆看到，还以为我又缠着你如何……&rdo;

说完之后，也不等王四鹄反应，转身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月娥低着头，王四鹄从后面看，只以为她难过的狠了，却不知，她心底此刻，又是冷笑又是欢喜。月娥向后院去，想叫姚良出来，却不料那婆子早一步过去，把姚良吵出来，正在骂：&ldo;小畜生快快给老娘滚出去吧，跟你那贱妇姐姐一起！&rdo;

姚良莫名站着，月娥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姚良拉住，低低笑说：&ldo;走吧。&rdo;姚良面上一喜，说道：&ldo;真个可以走了么？&rdo;月娥点了点头，姚良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如春花烂漫，才透出天真的喜悦。

月娥心满意足，也不理会那王婆子满嘴污言秽语，跟姚良两个，向着王家大门而去，一步出了大门，便是海阔天空，此刻心底，真真畅快至极！

月娥同小郎两个正向外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ldo;月娘！&rdo;听声音正是王四鹄的。

月娥心头一震，生怕有什么意外，旁边的姚良也微微震动，转头看月娥，月娥少不得便镇定下来，小声说道：&ldo;无事，静观其变。&rdo;姚良一怔之下，缓缓点头。

这边月娥停下脚步，身后王四鹄追了过来，站到她的跟前，说道：&ldo;月娘，你这样仓促的出去，连个住的地方怕也没有……该怎么办？&rdo;

月娥不想看他，便只低着头，说道：&ldo;没什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do;

王四鹄叹一声，说：&ldo;为什么你不暂且低头，求娘原谅了你？那样还可留下，也不至于如此。&rdo;

月娥皱了皱眉，心头烦恼他夹杂不清，便说道：&ldo;这家里我已经是住不得，不讨公婆欢心，才得如此，这也是我的命。不用强求什么。&rdo;

王四鹄嘴里叹着说着，便伸出手去，想握月娥的手，月娥一惊，略略躲过，抬头看他，王四鹄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愕，继而变得无奈，叹口气，转而看向姚良，说道：&ldo;小郎，你要好好地照顾月娘。&rdo;

姚良谨慎说道：&ldo;我自会的。&rdo;王四鹄手上一动，探向姚良的手，月娥转头一看，却见他手底捏着一锭银子，不由微惊，王四鹄将银子递给姚良，小声说：&ldo;收下，别让他们看见，又要闹。&rdo;

姚良略一踌躇，看了月娥一眼，才说道：&ldo;不……这个我不能要。&rdo;王四鹄一怔，月娥也说：&ldo;我已经是下堂妇，怎么可以再收你的银子……你……你收起来吧。&rdo;

王四鹄呆呆看着，不料月娥跟姚良竟能如此坚持，姚良听月娥这么说，便也探手出去，将银子重新还给王四鹄，四鹄握着那锭银子，月娥低声说道：&ldo;我愿你日后可得如意的妻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头……就此别过。&rdo;说着，拉着姚良的手，同王四鹄擦身而过。

四鹄还愣愣叫了声&ldo;月娘&rdo;，不料佳人已去，四鹄站在原地，秋风扑面，一刹那心底冰凉。

月娥是打定主意要跟王家一刀两断的，好不容易找了方法逃出生天，怎么肯再跟他们有所牵连？四鹄如此举动，也算是他有些良知未泯，但只是如此而已。月娥早知他的为人是什么，他素来只当月娘是物品般的霸占，如今这种举止，不过是因为暂时的愧疚所致，又怎么会为他所动？她铁了心肠要了断，自然不会轻易再受王四鹄的恩惠。

想先前月娘一家，就是因为挨不过苦楚，才被王四鹄趁虚而入，好端端花一样的女儿，落入他的手中，践踏蹂躏。以后，是断断不能重蹈覆辙。

月娥心想，我虽然是个女子，而且在这种古怪残忍的社会体制里面，但只要肯思谋，双手也愿劳累，难道会饿死不成？更加上姚良也是个勤劳肯干的好孩子。先前就算她寄身王家，姚良远在码头上做活计，也是自己养活自己，且容易伤身。如今月娥迫不及待干净利落的自求被休，一来似乎为了自己着想，二来看在姚良上，也是片刻也不能忍的。

冬天要来了，姚良在那些船只上做着近水的活，天寒地冻，手骨又脆，他正是发育的时候，吃的补不上不说，万一劳作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人就毁了。

情中情情深一往

月娥带着小郎低着头急急出门，一步踏出王家大门那刻，方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握着小郎的手隐隐发抖，两个人却不敢停脚，生怕有什么变数，只得按捺着。一直走出了百多米，看看身后并无人跟随过来，才松了口气。

姚良说道：&ldo;姐姐，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那婆子定是发昏了。&rdo;月娥说道：&ldo;正是要她发昏才好，小良，此地非久居之地，恐怕迟则生变，你知道路，我们快些离开为上。&rdo;姚良点头，说道：&ldo;姐姐放心，只是需要去备一点干粮带着路上充饥。&rdo;月娥点了点头，两人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ldo;嫂嫂！&rdo;

月娥听了这个声音，蓦地停住脚回头看，却见身后，杨金玲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走到两人面前，急忙问道：&ldo;嫂子，你这是……难道真个被休了？&rdo;月娥点了点头，说道：&ldo;金玲你也听说了？&rdo;金玲说道：&ldo;我先前听那婆子兴冲冲的去请族长，还以为是谣传，没想竟是真的！嫂子，这可怎么办？你如今要去往哪里？&rdo;她说着便伸出手来，将月娥的手握住。月娥情知金玲是真的关心自己，便说道：&ldo;好妹妹，别担心，天高地阔，哪里去不了？&rdo;杨金玲仍旧透出难过神色来，说道：&ldo;嫂子，这话说的容易，你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小良，日后若再想寻个好人家，可有多难。&rdo;说着，便流下泪来。

月娥知道这些古代女子，脑中所存的，无非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侍奉公婆，绝不忤逆……就算是吃尽苦头，也不敢提半个&ldo;休&rdo;字，宁肯死在婆家都是好的。倘若被休了之后，就是天塌下来一般，没脸再活。所以王家那婆子才也执意如此，为的就是给月娥好看。逼她上绝路。却没想到，月娥心里是巴不得如此的，那个仿佛判了斩立决的&ldo;休&rdo;字，对她来讲，反而代表着自由跟喜乐平安。

女性本身就缺乏安全感，古代的女子，又大抵都是丈夫的附庸，好像菟丝花，必须缠着树才能活，哪里想到过&ldo;自由&rdo;两字，何况礼教之下，人人以被休为耻辱，另还得顾及家族荣誉，所以一般的人宁肯死，也不肯被休。月娥是穿越而来的，倘若是一个古代女子，又或者是以前的月娘，又哪里会有什么主张，此刻恐怕多半是痛不欲生了。

因此杨金玲担心月娥以后的处境，月娥见左右无人，便只安慰她，说道：&ldo;妹妹你放心，如今小良也渐渐地长大了，我们两个人四只手，怎么不是过活呢，何况，我在王家的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被休，迟早会死在那婆子的手中。所以这对我来说，这反倒是件好事。&rdo;金玲抹泪说道：&ldo;虽然如此，但到底小郎还没到成家立业的时候，我只是担心嫂子日后究竟该如何是好……&rdo;月娥伸手替她将泪擦一擦，说道：&ldo;傻妹子，担心什么？再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跟妹子见面了。&rdo;杨金玲怔了怔，问道：&ldo;嫂子这话……难道嫂子要离开这里吗？&rdo;月娥说道：&ldo;嗯，我有这个打算。&rdo;杨金玲急忙说道：&ldo;那嫂子要去哪里？&rdo;月娥说道：&ldo;现在还未定下，总之先出了这里才好。&rdo;杨金玲说道：&ldo;外面更是陌生地方，嫂子这样冒冒然的……&rdo;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说道：&ldo;对了，我怎么忘了？嫂子你何须去别的地方？这天水镇不是就有一个好地方让嫂子栖身的？&rdo;

月娥一怔，问道：&ldo;妹妹你的意思是？&rdo;金玲眼中还带着泪，却笑着说道：&ldo;嫂子你怎么忘了苏小大夫？&rdo;月娥听了这个名字，心头一动，想了想，却说道：&ldo;苏小大夫……他又如何？&rdo;金玲急忙说道：&ldo;嫂子，苏小大夫向来对嫂子是有意的，现在都还未娶，正是记挂着嫂子，嫂子如今离开了王家，不是正好？&rdo;月娥苦苦一笑，说道：&ldo;苏大夫自会另觅佳偶，我又是下堂妻，自然是配不上他的。&rdo;金玲捉住她的手，说道：&ldo;嫂子你说什么？我看合该是你们两人的姻缘未散。&rdo;月娥摇了摇头，说道：&ldo;妹妹放心，若真的有姻缘，……再说吧。妹妹快回去吧，我也是时候该走了。&rdo;金玲急忙说道：&ldo;嫂子，你就听我一句话吧，何必这么固执，最起码，见见苏小大夫再说，免了日后后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