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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来到正院时,齐孝侯裴坚正与月夫人用早膳,一张圆桌除了两人,还坐着裴瀚、裴秀秀以及五岁的裴瓒。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家人说说笑笑,因着裴瀚一手不便,齐孝侯还亲自为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裴青懒得看他们表演其乐融融,索性在院内等着,直到下人撤走了饭食,才整整衣衫走了进去。
彼时裴坚正在窦月儿的服侍下漱口,见大儿子走进来,只淡淡扫他一眼便又转过去与月夫人说话,其他几个小的倒是瞧见了他,裴瀚冷哼一声,裴秀秀犹豫着没开口,唯有五岁的裴瓒坐在椅子上蹬着他的小短腿叫唤起来,“讨厌鬼裴青来啦!”
裴青充耳不闻,径直在堂中站定,平静开口,“父亲。”
齐孝侯尚未应声,月夫人却首先笑道,“世子爷来了啊,用过早膳了吗?哎,真是不巧,要是世子早些来请安,咱们一家人还能赶上一起用膳呢。”
裴青连一个眼神都没赏她,闻言更是一句反驳都没有。月夫人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尴尬而恼怒地拧紧帕子,转头便可怜兮兮地撒起娇来,“侯爷,既然世子是来寻您的,那妾身便先下去了。反正世子也瞧不得妾身……”
裴坚哪能看她这般伏低做小,当即重重一拍身边的桌案,喝道,“还不给你姑母赔礼?!”
这个场景着实荒谬,裴青心中冷笑,面上却不为所动。
齐孝侯见状更怒,“逆子,你这是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裴青沉默地看他一眼,目光扫过洋洋自得的窦月儿,余光里,裴瀚冷笑着,裴秀秀眼底闪过讥讽之色,裴瓒年纪小,却丝毫不怕齐孝侯的怒意,反而咯咯笑着。
裴青只觉自己一秒都不愿在此待下去,却还是忍住心底的暴躁开口,“表姑母……”
窦月儿不自觉地挺起胸等着。
裴青的目光落在她那身粉紫色镶金边的裙摆上,“裴玏七七未过,您便脱孝了?”
妇人面上顿时一僵。
裴青转向同样神色尴尬的齐孝侯,“按祖制,三弟百日前府中禁同桌同食。儿子独自在院中用过膳才来请安,不想父亲还在用膳。未免闲言碎语传出,对我裴氏门风有辱,儿擅自做主,将外头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都处置了,父亲请放心,不用担心您与……他们一同用膳一事被传出去。”
裴坚:“……”
顾不得追究他私自处置下人,齐孝侯掩唇轻咳,果断转移话题,“你来寻为父所为何事?”
裴青垂眸掩住眼底的讽意,淡淡道,“母亲忌日快到了,儿子前来问问父亲有何安排。”
裴坚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件事,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往年怎么操持,今年便也如何,有什么可问的。”
袖下的手指紧了紧,裴青面不改色地提醒他,“今年是整数。”
齐孝侯这才微微变了脸。
即便姜氏死了十年,她也依然担着裴氏宗妇之名,十年忌日,按族中规矩是要大办的,且还要开祠,与往年简单的祭拜当然不可相提并论。裴青在这时候提醒他,无非是在明晃晃打脸。
齐孝侯面色沉黑,紧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而一旁的月夫人则有些急了。开祖祠,意味着她这个妾势必要在所有人面前给原配的排位磕头,这怎么行?她连当年姜氏死都没磕过头,如今人都死十年了,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侯爷……”月夫人急切地想开口。
“若父亲无甚异议,儿子便按章程去安排了。”裴青打断她,“届时岐山姜家恐会来人,还请父亲有所准备。”
听到岐山姜家,裴坚眉头皱的更深,“又非新丧,姜家来做什么?”
裴青一语不发地望他。
大抵是儿子的眼神太过阴冷恐怖,亦或是心虚所致,齐孝侯很快便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按你说的去办。”
“侯爷?!”月夫人惊讶地瞪大眼睛。
“是。”裴青重新垂下眸。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窦月儿气得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搅烂,望向裴青的目光恨不得要把人吃了。齐孝侯见他还站在原地不走,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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