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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饭在裴子慧的悲喜交加中草草结束,收拾一番之后,一家人就准备各自忙活了。
小姑裴逸静擦了擦嘴巴,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大摇大摆地回自己的屋子绣花去了。
叶氏不紧不慢地在烟斗里添了些烟丝,随后坐在炕沿上津津有味地抽了起来。
裴玉则登上鞋子,到后院的园子里去侍弄那些他种的家常小菜。
裴逸清则背起书包,带着叶氏为他装好的食盒,准备去学堂读书。
之所以带食盒,是因为学堂离家里较远。除去山那边的京城之外,在这兰家沟附近的十里八村内,只有这么一个学堂,因为在这样的村子中,能读起书的孩子真的不多。
这个学堂设在宋家楼,也就是裴三裴逸涧的媳妇宋氏的娘家所在的村庄。而那村中教书的郭先生据说是曾经在朝中任过大学士,是很有学问的人,故而引得周围无数学子莫名前来,那裴逸清自然也是裴玉听说有这么一个先生后,所以带着他也到那里报了名,由此才开始日日到宋家楼读书的。
叶氏抽完一袋烟后,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里面的烟灰,这才抬头嘱咐了裴逸清几句。
裴逸清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人便抬脚跨出了正房的大门,直奔院外而去。
一边正准备去山坡上放牛的裴子墨,见裴逸清走得匆忙,赶忙小步追到了大门口,叫了声:“四叔!”
裴逸清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我还急着去学堂呢。”
“四叔,我……”裴子墨顿了顿,将头压得很低,双手也有些局促地扯着衣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四叔,你能把那本《九州杂谈》借给我看看吗?”
突然被裴子墨拦住脚步的裴逸清显然有些不高兴,一听他要借书,脸就拉得更长了。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又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说道:“《九州杂谈》可是很深奥的一本书,连我们学堂的郭先生都要读上好几遍才能领悟其意,就你识得那几个大字读得懂吗?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放牛吧,整天想着看书,你是那块读书的料吗?”
裴逸清不但声音大,而且语调和用词也极为无礼,不由将院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而裴子墨的脸如着了火一般,“腾”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子。
而裴逸清却不管那么多,继续冷言冷语道:“你以为你叫裴子墨肚子里就有墨水了吗?我娘都说了,像你们这样的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还读什么书,何况是那么难读的书,你根本看不懂。”
这下一直看在一侧的裴逸之夫妻,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们知道子墨喜欢读书,包括裴逸之之前考秀才时用过的书,他都已经利用闲散时间看过了。甚至有些字词诗句要比裴逸之理解顿悟的还透彻几分,只是家中拮据,已经供着四弟读书,他又有何理由再要求让子墨去读书呢。
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但也只好作罢。
“墨儿,去坡上放牛吧。”段氏在院中招了招手,示意他牵着牛出去。
这时裴玉从后院的园子里提着木质水桶走了出来,对那裴逸清一瞪眼睛,粗着嗓子吼道:“墨儿要看书,你就给他看看,书本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看完他就还你了,瞧把你这当叔的小气的,他还能看丢了不成。”
虽说平时裴玉话语不多,这家中多数是叶氏在做主,但是他若出来吼上那么一两嗓子还是挺管用的。
胖墩墩的裴逸清当即双腿抖了抖,赶紧慌慌张张地从书包中掏出那本书递给了裴子墨,随后又白着脸威胁道:“可不许给我看坏了,更不能沾上那山坡上的绿草和稀泥,否则我让你赔给我。”
裴子墨眼中光芒一闪,赶忙伸出双手。
但是在接书前,他却先是将双手在自己的衣裤上抹了抹,这才欣喜若狂,又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本《九州杂谈》。
他如获至宝一般将书捧在了怀里,脸上分明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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