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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页）

我悄悄向上望去，但见皇后身着紫云金凤曳地广袖长衣，戴着赤金璎珞项圈，脂粉浓重，珠翠满头。容貌只算得中人之姿，比之周贵妃固是远远不及，连陆贵妃也比她多了许多从容平和之气。

礼毕，皇后笑道：&ldo;两位妹妹来得早。&rdo;

陆贵妃道：&ldo;这是臣妾应尽之礼。&rdo;

皇后的双手略显粗大，染了鲜红蔻丹，又戴了四枚鎏金点翠护甲，金赤华光更增肌肤的焦枯之色。皇后道：&ldo;宫中多年都没有新人进来了，这一次陆妹妹做主选进来的这四位姑娘，果然都很好。&rdo;

陆贵妃道：&ldo;臣妾仰赖圣恩，不敢居功。&rdo;

皇后道：&ldo;宫里虽说人少，可上上下下也有千八百人，每日琐事不少，咱们姐妹恐不得空亲自教养孩儿，四位大人正解了燃眉之急。况且宫里添了新人，我们姐妹也不怕长日漫漫，无人做伴了。&rdo;我听了不觉好笑，既说&ldo;琐事不少&rdo;&ldo;不得空亲自教养孩儿&rdo;，又如何&ldo;长日漫漫，无人作伴&rdo;？真真前言不对后语。众人一笑作罢。

向来晨省在早膳之前，因此众人只略坐一坐便回去了。送过皇后，正要与锦素一道出去，却见桂旗自偏殿出来，向我行礼道：&ldo;朱大人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rdo;

我不敢耽误，忙随桂旗进了东偏殿。但见南窗下一张宽阔的长榻，堆塑百花釉里红三足香炉散出丝丝沉香。皇后正坐在四扇苏绣美人大屏风后理妆，几个宫女静悄悄侍立一旁。屏后影影绰绰，赤金的微光一闪，是南窗下的灿烂春光。

桂旗指了屏风旁一张椅子请我坐了，又到屏后向皇后道：&ldo;娘娘，这会儿传早膳么？&rdo;

皇后道：&ldo;传膳，把朱大人的早饭也端进来。&rdo;

不一时，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将我和皇后的早膳端了进来，摆了两副青瓷碗碟。又有一列宫人捧着漱盂巾帕等物，候在一旁。

忽闻环佩叮咚，皇后扶了惠仙的手缓步而出。但见她只簪着一朵浅金色珠花，上着淡粉短袄，下着杏白长裙，一缕浅藤宫绦下，系着龙凤双环赤玉佩。脂粉薄施，眉眼顿时清晰起来。

礼毕，桂旗引我在皇后对面坐定。皇后微笑道：&ldo;先用膳吧。&rdo;

宫人们这才揭开盖子。皇后的早膳，不过是御田粳米粥、白面饼与八样小菜。我这边是粥与面饼，小菜减半。静静用完早膳，皇后便斜倚在榻上，我背靠苏绣屏风，坐在下首。

皇后细细打量我数回，方才笑道：&ldo;先时熙平长公主荐你入宫，本宫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听陆贵妃说，你在殿上对答如流，可见长公主的眼光不错。不枉本宫与陆贵妃说了，要你进来。&rdo;

我心中似打翻了一盏滚茶，一颗心躲在胸腔一隅抽搐不已，痛煞闷绝。我不动声色地抚去额发间的冷汗，小心回道：&ldo;长公主待臣女恩重如山。臣女不敢不恪尽职守、尽心竭力。&rdo;

皇后满意道：&ldo;听说你读书很好。过去都是谁教你？&rdo;

我垂目凝视手上的象牙短笏，沉沉牙白冰冷黏滞，一如我此刻的心境：&ldo;臣女由家父启蒙，也曾请夫子指点过功课。&rdo;

皇后道：&ldo;日后在二皇子身边，日常琐事一概不用理会，你只管代本宫看住他的功课便好。二皇子的年纪小些，倘或力有不逮，你要替本宫多多留心才是。&rdo;我忙站起，郑重答应。

皇后又道：&ldo;过几天二皇子便搬去长宁宫了，本宫就将这孩子托付于你了。&rdo;说罢将高曜素日的喜好细细说给我听，中间好些幼时的趣事。她絮絮说了许多，我只陪笑听着，偶尔应一两句。我并不能理解她身为人母的感受，听着颇有些不耐烦。然而听久了，又觉得她的神情越来越像母亲。一时勾起思母情怀，不觉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