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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ldo;猜到你身份时，我生怕你是为了单单报仇才进入朝堂，不把颠倒黑白的朝廷搅乱绝不罢休。但时日过后，你不愧身为世代武将叶家的女儿，同你父亲一样恩怨两清。袁濂死了，余党未尽，王朝还在波荡，以后的路还长，&rdo;他难得一下子说着许多，目光转移到棋盘上，&ldo;你们出去吧，出去。&rdo;

叶栾有些不放心，转眼看向沈绥。他径直走过来，竟当着沈裕章的面从背后挽了她的另边肩膀，轻声说了声&ldo;没事。&rdo;向沈裕章告安后便带着她走。

第38章远行客

虫子潜藏泥土里安眠，夜色都寂静。枯叶褪去颜色，在地上干硬地半卷着，踩上去咔咔作响。叶栾叫他名字，沈绥&ldo;嗯&rdo;了一声。

&ldo;你家仆人找我的时候那样着急，但府里好像没出什么事罢。&rdo;

他轻轻笑，道:&ldo;可能是新来的不明白状况，但我找你的确有事，有一个人要见你。就在前面。&rdo;

叶栾顺着看过去，成排列起的屋子里，有一间亮着光。&ldo;里面是谁？&rdo;一贯的警觉突然窜出。

&ldo;单芳，李宜鸢的乳娘。她昨天就来这里，求我带你见她。这事好像公主府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找人了。&rdo;

几载国子监外的时光，一触及单芳，她便想起那双下垂的眼睛和说起话时厚得会颤抖的嘴唇。她会等着李宜鸢下课，这与叶栾等着谢禹舟当然不同。这样两人常有说话的机会，但交情不过几句话，且都是单芳在讲，叶栾想不到她为什么非要见自己不可。

&ldo;行，我进去。&rdo;说完，她撩袍抬腿上台阶，却瞥见沈绥也走上台阶站在她旁边，她伸手一拦，道:&ldo;你也要去？&rdo;

&ldo;我不放心。&rdo;沈绥实话实说。

叶栾摇头道:&ldo;她既到你这里来要求见我，而不是直接去隔壁或者礼部找我，想必有些道不明的原因。你还要去安西都护府，必须避一避。&rdo;

夜色浓得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叶栾明显感觉到，沈绥的目光烫在她脸上。好像被什么又烫又锋利的东西戳了一下，叶栾的眼尾只是跳了一跳，不知继续说什么，转身就上去开了门。

那地方是迟早要去的，一个回到陇右道，一个留在都城长安。只是她才反应过来不该在他离开前，提起要离开这种事。

单芳坐在烛火旁，眯着眼睛像在睡觉。不过一听见推门声，她便马上睁开眼睛，坐得端正，垂在膝盖上的扇子重新捏到手中。

&ldo;叶侍郎，奴是长公主的乳娘。&rdo;公主府的人，不管是李宜鸢自己还是她的仆侍，都有那么一种理所当然凌驾于人的高傲，这是她小时便领教过的。不成想现在，见面介绍仍以身份为题，好像即使是地位地下的乳娘，是长公主府地位也比官员高贵。

叶栾提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道:&ldo;单乳娘何必要见下官？还是在沈都护府中？&rdo;

她眼睛看向别处，嘴巴抿着透露不快，噎了半晌道:&ldo;您可了不得，方在官场崭露头角就被提为侍郎。今儿上午的事，侍郎果实威风。&rdo;

一半尖酸，一半要求人又不会言辞的可怜。叶栾猜到了大致，并不自己主动提出，便说:&ldo;您谬赞了。&rdo;

单芳突然气噎。

&ldo;叶侍郎，&rdo;片刻后，她声音放的低又缓，些微恳求的音调听起来十分诡异，&ldo;袁濂倒了，陛下也快殡天了。沈都护此行去往陇右道，势必会带那个人回来，到时公主殿下恐怕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rdo;

&ldo;单娘到底想说什么？公主殿下将失去作为靠山的袁濂，一旦三皇子回来，她便再无地位可言，你也享不成荣华富贵，你是因为害怕失去这些东西么？&rdo;

&ldo;不是的，不是，&rdo;她摇摇头，眼睛死死地盯住火烛，语气有种刻意的哀怜，&ldo;公主殿下从小便得先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小女子心性高，竟与她的哥哥们不大亲近。自从喜欢上了谢家人，命数又变得坎坷。说起来还真是荒唐，当年叶家的人本该一并被处死的，是尚未弱冠的谢禹舟在雨夜里跪了一整个雨夜，惊动了公主殿下，公主出面向当今陛下求情的。这样一来，即使他们被改成流放岷州，公主在朝中更没有多少权力，除了袁濂，她还能依靠谁呢？&rdo;

&ldo;皇权贵族，争利夺权，与我无干。单娘说这些，就是向本官道公主殿下的惨事？&rdo;

她手中的团扇轻轻晃动，嘴角噙着几分无所谓的笑:&ldo;也不是老奴同情她，皇家子弟大凡没登上地位的都不好过，很况她终究是要依靠男人的女子。叶家女儿在时她便不好过，这番又因为叶家女儿丧失帝王的宠信，他们一家……不晓得这时候在哪里流浪，是傍着了贵人过上好日子，还是在什么地方得病死了，但愿永远不要回长安。&rdo;

&ldo;够了，你不要再说。&rdo;叶栾微微沉凝脸色，出声打断她。然而单芳全然不管，市井心被滔滔不绝的话语全盘拖出，自顾自说道:&ldo;谢禹舟嘛，也是因为叶家才被调离长安的。瞧瞧他们叶家害了多少人，后果却要我们来承担。有人为兄弟而死，有人为道义受尽折磨，但好歹完成心愿且留下美名不算不公。而他们，就算死刑改为流放也逃不脱奴役的命运，救了何用，不如早死，为他们是不是不值得？叶侍郎，你说公平不公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