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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他不相信她！她简直不能相信。她有什麼动机，会对他说向璟的坏话？还是表示有人关心她，抬高自己的身份？她根本没想通，但是也模糊的意识到之雍迷信他自己影响人的能力，不相信谁会背叛他。他对他的朋友都是佔有性的，一个也不肯放弃。

信就在书桌抽屉里，先讚美了她那篇&ldo;小杰作&rdo;，然后叫她当心&ldo;这社会上有吃人的魔鬼。&rdo;当然没指名说他，但是文姬也已经在说&ldo;现在外面都说你跟邵之雍非常接近。&rdo;

她没拿给他看，她最怕使人觉得窘，何况是他，儘管她这是过虑。也许她也是不愿正视他在这一点上有点疯狂。

结果她找楚娣帮她写，回了向璟一封客气而不著边际的信。

之雍回南京去了，来信说他照常看朋友，下棋，在清凉山上散步，但是&ldo;一切都不对了。……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牠又嫌腥气。&rdo;

她不怎麼喜欢这比喻，也许朦朧的联想到那隻赶苍蝇的老虎尾巴。

但是他这封长信写得很得体，她拿给楚娣看，免得以为他们有什麼。

楚娣笑道：&ldo;你也该有封情书了。&rdo;

&ldo;我真喜欢红绿灯，&rdo;过街的时候她向比比说。

&ldo;带回去插在头髮上吧，&rdo;比比说。

之雍再来上海，她向他说&ldo;我喜欢上海。有时候马路边上乾净得随时可以坐下来。&rdo;

――――

之雍笑道：&ldo;唔。其实不是这样的。&rdo;

为什麼不是？他说&ldo;有些高房子给人一种威胁，&rdo;不也是同样的主观？

&ldo;你倒是不给人自卑感，&rdo;他有次说。

他撳铃她去开门，他笑道：&ldo;我每次来总觉得门里有个人。&rdo;听他的语气彷彿有个女体附在门背后，连门都软化了。她不大喜欢这样想。

&ldo;你们这里佈置得非常好，&rdo;他说。&ldo;我去过好些讲究的地方，都不及这里。&rdo;

她笑道：&ldo;这都是我母亲跟三姑，跟我不相干。&rdo;

他稍稍吃了一惊道：&ldo;你喜欢什麼样的呢？&rdo;

深紫的洞窟，她想。任何浓烈的顏色她都喜欢，但是没看见过有深紫的墙，除非是个舞厅。要个没有回忆的顏色，回忆总有点悲哀。

她只带笑轻声说了声&ldo;跟别的地方都两样。&rdo;

他有点担心似的，没问下去。

她觉得了，也有点轻微的反感，下意识的想著&ldo;已经预备找房子了？&rdo;

他说他还是最怀念他第一个妻子，死在乡下的。他们是旧式婚姻，只相过一次亲。

&ldo;我不喜欢恋爱，我喜欢结婚。&rdo;&ldo;我要跟你确定，&rdo;他把脸埋在她肩上说。

她不懂，不离婚怎麼结婚？她不想跟他提离婚的事，而且没有钱根本办不到。同时他这话也有点刺耳，也许她也有点戚觉到他所谓结婚是另一回事。

说过两遍她毫无反应，有一天之雍便道：&ldo;我们的事，听其自然好不好？&rdo;

&ldo;噯。&rdo;她有把握随时可以停止。这次他走了不会再来了。

他们在沙发上拥抱著，门框上站著一隻木彫的鸟。对掩著的黄褐色双扉与墙平齐，上面又没有门楣之类，怎麼有空地可以站一隻尺来高的鸟？但是她背对著门也知道它是立体的，不是平面的画在墙上的。彫刻得非常原始，也没加油漆，是远祖祀奉的偶像？它在看著她。她随时可以站起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