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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2页）

苏倾池一愣，抬头哑语半日，&ldo;郭……甲？&rdo;

他忆起当时，他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随着江南的暮云班四处唱春台，班子里有人排挤他，将他唱戏要穿的那双绣花鞋藏了起来，丢给他一双码数大上许多的鞋，正是在那台上，走碎步之时，鞋子从脚上脱落，在长裙底下他将鞋子踢到一边，装作无事，光着脚将戏唱完。

他年纪轻，模样生得好，嗓音又清，戏罢，博了一片叫好声，待众人散去，班子里头的人开始收拾切末，准备回班，他握着手中一只绣花鞋，却如何也寻不到另一只，正忧心，台下忽而有人开口，&ldo;好大的一只绣花鞋。&rdo;

苏倾池向他望去，对方手里正提着一只半旧的粉底彩凤绣花鞋，面上含笑。

骑马

这日依旧如往日那般操练阵型，自长矛至藤牌，临近晌午方歇，众士兵席地而坐，熙熙攘攘地谈天说地，偶尔冒出几个荤词儿，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苏倾池坐在一处树荫下，看着众人熙闹，也笑了出来，手中虎帽作扇，扇出几许凉风，吹拂在汗湿的面颊和颈项上，顿时散去些许燥热，清风拂面，煞是惬意。一旁有人走来，递给他一个羊皮水囊，&ldo;累了？&rdo;

苏倾池含笑接过，也不客气，就着饮了两口，抬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缓缓吐出一口热气，笑道，&ldo;骨头都散架了。&rdo;

对方撩了袍子在他身边坐下，转头专注地端详着身旁男子的面容，复又仰头看着树荫外的广袤蓝天，&ldo;在河塘听见你的声音的时候，我中了邪似的站了半天，想着，若那声音真是你的该有多好，想着是你，果然是你，呵呵。&rdo;

男人低笑，转头望向苏倾池，&ldo;我从没想过你竟也投了绿营。&rdo;男人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期许，&ldo;是为了……我么？&rdo;

苏倾池低头看着手中的水囊，闻言抬手在男人的手臂上捶了一下，一双眸子带笑，&ldo;我若说不是，你是不是要差人拖我下去打二十板子？&rdo;

&ldo;未尝不可。&rdo;郭甲这般说，嘴角弯了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ldo;那我可得躲好了。&rdo;说罢苏倾池作势要起身。

郭甲伸手一拉，将对方细腻之中浅浅染了一层风霜的手握在掌心，那人的手纤长细白，骨节分明，指甲透着轻盈的粉色，白净的手背隐隐能瞧见里边的脉络，当初这双手如何纤巧地抛翻水袖，在他心中荡起层层涟漪，教他忘却不能。

郭甲正入神，那人已经将手不着痕迹地抽离，&ldo;午炮都过了，都司大人还不饿？&rdo;

抬头，见对方白净的面容带着笑，正看着自己，郭甲面上微红，起身掩饰般地掸了掸袍子，&ldo;去我营帐里吃？&rdo;

他这话刚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周围已有许多士兵将视线停驻在两人身上，苏倾池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ldo;我哪里敢同总兵大人抢人。&rdo;说罢，视线移到一边。

郭甲顺他视线看去，果然有士兵过来传话，说总兵大人找他有事。

挥手让士兵退下，郭甲语气难掩遗憾，&ldo;昨日太过仓促，话都还没来得及同你细说，晚上我去寻你。&rdo;

话音方落，郭甲便匆匆走了，那模样竟是怕苏倾池推辞，苏倾池无奈一笑，捡起自己的藤牌，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午时用饭，果然有人借机询问苏倾池同郭甲的关系，苏倾池自顾自用着粗糙的饭菜，姿态慵闲，面上带着一贯清淡如莲的笑容，谁上前询问，他便大方地夹一筷子菜到对方碗里，细长的凤眸含笑，不言不语，却看得周围硬汉一个个红了黑黝黝的脸，纷纷噤口埋头扒饭，愣是忘了这码子事儿。

商城恩坐在他对面，一双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严肃到僵硬，苏倾池抬眼，姣好的秀眉挑了一挑，两人对视半晌，商城恩硬着脖子低下头，一顿饭吃得半声没吭，一直等火头军端着竹筐过来收碗筷的时候，商城恩才不冷不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光中的意味苏倾池还未看懂，那人就走远了，翻飞的软甲袍子带起一股劲风。

苏倾池正要回营帐，葛冰从身后追出来，&ldo;赵大哥，这个给你。&rdo;

葛冰塞了一个苹果给苏倾池，苏倾池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葛冰知道他心里所想，便嘿嘿道，&ldo;可不是我给的，有人把这个放在你的位子上，我想可不就是给你的，所以就给拿来了。&rdo;

不用想苏倾池也知道对方是谁，只是他有些莫名。

葛冰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眼睛却利得很，他拿胳膊戳了苏倾池一下，笑得暧昧，&ldo;赵大哥，怕是有人暗地里拿苹果给你开小灶吧，真能心疼人啊。&rdo;

&ldo;说什么呢。&rdo;苏倾池面色淡淡，瞧不出喜怒，轻叹了一口气，&ldo;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rdo;

葛冰不是个没眼色的，当即也不再说了，只把话题转开，&ldo;赵大哥，你跟郭都司很熟？&rdo;

苏倾池扬了扬嘴角，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把手里的苹果递给葛冰，&ldo;算故友吧。&rdo;

&ldo;看出来了，今儿操练的时候，他在台上就一直看着你呢。&rdo;葛冰张嘴啃了一大口，腮帮顿时鼓得圆圆的，衬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让人不禁联想到两个小爪子抱着坚果啃的松鼠，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悠然地来回晃动。

&ldo;你看错了。&rdo;

葛冰本想说一准儿没错，咽下苹果瞧了眼苏倾池的眼色，改口道，&ldo;嗯，兴许他看我呢。&rdo;

苏倾池不由一笑，&ldo;他看你做什么？&rdo;

&ldo;我今儿耍长矛的时候，手一滑，一茅把旁边姓潘的那小子裤子戳了个窟窿，屁股后头。&rdo;

&ldo;怪不得你今儿吃饭尽躲着他，怕他寻仇？&rdo;

&ldo;他才不敢呢，军营里私下斗殴可是得受军法处置，他想屁股开花，我就奉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