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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杨钧笑着说：&ldo;钱柜、颜料柜的钥匙你随身带出来，这我想得到。开米柜油筒盐缸的钥匙你都带出来，家里人不要饿肚子？&rdo;

齐白石认真地说：&ldo;我都算计好了，我在这里顶多住半个月，加上来回路途，一共二十天，二十天里共需要多少米和油盐，我都先量出来了，不会饿肚子的。&rdo;

杨钧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怪木匠真是不可理解。

齐白石问杨钧：&ldo;那天先生说我是又一个寄禅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寄禅黄先生是个什么人？&rdo;

杨钧把八指头陀寄禅法师的事对他简单地说了说。齐白石说：&ldo;他和我一样，也是个贫苦出身的人，现在又同为王先生的学生，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去拜访他。&rdo;

这一夜，齐白石给杨钧画了三幅画，说明天要回家去了，这三幅画抵房租。杨钧高兴地收下了。第二天，齐白石向先生辞行。

王闿运对他说：&ldo;回去后，不仅只读《唐诗三百首》，还要读读《诗经》和汉魏六朝的古诗，那是诗的源头。把源头弄清楚了，后来发展的流派才能看得了然，吟起诗来才有根柢。&rdo;

齐白石弯腰答应了。

王闿运又说：&ldo;读了唐诗，还要读宋诗。宋诗虽不如唐诗，也自有它的长处，非唐诗所能代替。元明诗不必多读，泛览一下就够了，因为元明两代无诗人。到了国朝，诗的成就评价不一。作诗的人很多，可观者也不少。吴梅村、屈翁山、王阮亭、袁子才、龚定庵、何子贞的诗都值得一读。读诗的同时，也要读读词曲。晚唐两宋之词，元人之曲，都是前人留给我们的珍品。诗词学好了，不仅可以使你能在朋友之间酬唱应对，抒怀题画，还可以帮助你提高治印画画的境界。你好好读几年诗，慢慢细细地咀嚼我对你讲的这番话。&rdo;

齐白石恭敬回答：&ldo;多谢先生的指点。学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先生教诲的恩德。学生就此告辞了。先生家里有什么事要学生效力的吗？&rdo;

王闿运想了一下，说：&ldo;别的事没有，只有一件事，我想恰好你可以帮得上忙。&rdo;

齐白石说：&ldo;先生只管吩咐，学生一定尽力去做。&rdo;

王闿运说：&ldo;夏午贻、杨晳子他们凑了四百两银子，要把我三十年前建的后遭火烧的湘绮楼修复起来。你是木匠出身，粗细木匠都做过，这事属你的行当。我请了云湖桥的魏木匠掌工。魏木匠人是能干，肚子里也有样子，就是有点鬼，算价上料，都爱玩手脚。你回去后，帮我和魏木匠一起算算价，莫让他呷住我这老头子。有空时，常去云湖桥看看，看他上的材料假不假。如何？&rdo;

&ldo;行。&rdo;齐白石一口答应，&ldo;先生放心！要说别的事，学生常被人欺负，至于说起屋上的事，世上没有哪个可以蒙过我。我一回去，就找魏木匠一起做个估算。动工后，我每隔十天半个月去看一次，一定要把先生的湘绮楼重新建好。&rdo;

&ldo;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rdo;王闿运站起身说，&ldo;今年年底，我在东洲的聘期就满了，明年我就会回云湖桥去，住在湘绮楼上再不出来了，你以后问诗求学也就方便了。&rdo;

&ldo;那太好了！&rdo;齐白石高兴极了。他是个很恋家的人，将近四十岁的人了，才第一次出湘潭县。这半个月，他觉得好像有半年之久，今后不出湘潭就可以见到先生，岂不太好了！

张登寿要回乌石山去一趟，于是就和齐白石结伴同行。路上，从王闿运一句&ldo;又是一个寄禅黄先生&rdo;的话，两人又谈起了寄禅法师。

齐白石说：&ldo;我们湘潭出了一个这样有名气的诗僧，我先前一点都不知道。&rdo;

张登寿笑着说：&ldo;寄禅法师虽然也作诗，但到底是方外人，你天天守着老婆孩子，哪里能听得到佛门中的事。&rdo;见齐白石有点羞惭的样子，他又补充道，&ldo;这也难怪，好比我，又不是大名士，寄禅也不会跟我交往，若不是他到东洲来拜访王先生，我也不会认得他。&rdo;

齐白石说：&ldo;如何去见他一面才好。&rdo;

张登寿说：&ldo;他是个爱走动的和尚，时常外出，难得见到他。&rdo;过了一会，他想起了什么，说，&ldo;他的亲弟弟结山现在还住在龙潭冲。他们是共过患难的兄弟，感情很深，想必知道寄禅的行踪。&rdo;

二人于是转路来到龙潭冲。一问起寄禅法师，这里的人都知道，主动带他们到结山的家里。结山听说来的两位都是王闿运先生的门人，便很热情地接待他们，留他们吃饭，住宿。结山告诉他们，他的兄长去汉阳归元寺去了，两个月后会回龙潭冲住几天，然后回衡阳大罗汉寺，回寺途中要去东洲拜见王先生。

齐白石决定，两个月后再来龙潭冲会见寄禅，和他一起再去一次衡州府，将两个月来学诗的心得向先生作个禀报。

二老衲无聊题红叶

自从结识齐白石之后，杨钧于绘画之外又添了一门爱好，那就是治印。自制了几把刻刀，又按齐白石所教的，从河边拣回一些质地较软的楚石，磨平后刻字，刻了又再磨平，反反复复地自我摸索。他本是一个极灵慧的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待到哥哥从京师回来的时候，杨钧已刻得很成样子了。杨度见了很喜欢，称赞弟弟聪明。杨钧听了很高兴，精心给哥哥刻了几枚印章。杨度的书法很好，常有人请他题字，弟弟刻的印章正好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