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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娘的，都是冲我撒脾气！吴天亮骂一声，抬起手腕看表，九点过一刻。他跟自己说，再等十分钟，要是还不来，就同意她的辞职要求，想干嘛干嘛去！这样下去绝不是法子，都跟他撂挑子，关键时刻一个也指靠不住，这书记还怎么当，流域还怎么治理？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楼里照样没有动静。吴天亮脾气越发大，抓起电话打给秘书：&ldo;我让你催她怎么催得到现在还不见影？&rdo;秘书嘟囔了几声，从对面那扇门里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ldo;一小时前邓处长电话还通着，现在怎么也打不通。&rdo;

&ldo;打不通派车去找啊，难道让我亲自去找她？&rdo;吴天亮恼了。岂料十分钟后，秘书慌慌张张跑进来说：&ldo;不好了，邓处长昏倒在路上，目前正在医院抢救。&rdo;

&ldo;什么？&rdo;吴天亮大惊失色，等问明情况，马上驱车往医院赶。路上他将电话打给路波，质问怎么回事？路波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吴天亮更是压不住火，骂路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一个。

吴天亮骂路波是有道理的，秘书告诉他，路波从杂木河水文站跑到流管处，不知跟邓家英说了什么，邓家英就不管不顾地要去省城，起先说是找女儿，后来又说找秦继舟。路波阻拦着，说吴书记还在办公室等你呢，怎么着也得见过了书记再去。邓家英破口大骂：&ldo;都这个时候了，我管他是书记还是地痞，滚他的流域治理吧，我要见我的小露。&rdo;遂关掉手机，命令司机往省城开。车子刚上路，邓家英就倒在了车里。路波见势不妙，慌忙让司机掉头，直接将邓家英送进市人民医院。

吴天亮对&ldo;地痞&rdo;两个字恨得咬牙切齿，邓家英已不止一次这么骂他了。车子赶到市医院，吴天亮问闻讯赶来迎接他的医院院长：&ldo;怎么回事，病情严重不？&rdo;院长肃穆着脸说：&ldo;暂时还不好说，估计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我们正在紧急救治。&rdo;吴天亮没说什么，紧步往病房去。邓家英还没苏醒过来，不过主治大夫说：&ldo;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劳累加意外刺激，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rdo;吴天亮奔到床前，确信邓家英呼吸还在，只是脸色很差，转身盯住路波：&ldo;是你刺激了他？&rdo;路波脸色惨然，怔怔道：&ldo;哪有的事，就跟她谈了点工作。&rdo;

&ldo;你会跟他谈工作？&rdo;吴天亮冷笑一声，跟主治大夫叮嘱几句，恶恶地冲路波说：&ldo;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rdo;吓得路波慌忙伸手再去试探邓家英的呼吸。路波这辈子是让吴天亮吓下毛病了，当年修水库，他是被管制被打倒的一派，人家吴天亮当年是谷水的红人，是水库上革命势力的代表，那时候吴天亮瞪一眼，路波就要发抖，现在还这样。

院长怕病房太闹，更怕慢待了书记，小心翼翼地说：&ldo;病人需要安静，还是请书记到办公室做指示吧。&rdo;

吴天亮转身离开病房，路波没敢跟去，看着吴天亮他们的影子消失，长出一口气，心里道：&ldo;能怪我嘛，换了你家女儿被人抛弃，你能不告诉你老婆。&rdo;想着，眼里竟噙了泪。这泪是为邓家英噙的，自己再苦再难，是男人，男人是可以负任何重的，女人不能，女人不幸多了，那是很让人揪心的。这么想着，来到病床前，心里默念道：&ldo;家英啊，你好强了一辈子，貌似啥也没少掉，但你这辈子，太亏了。现在小露又这样，不公平，真不公平。&rdo;念着念着，心思又落到秦雨身上。路波本不打算将这些告诉邓家英，小露走了后，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秦雨跟小露，多般配的一对，他吴家女儿凭啥插进一腿来，难道就因她有个当书记的爸？再者，吴家女儿吴若涵是怎样一个人，路波再是清楚不过。那个名叫保罗的法国人跟他很友好，一直拿他当老师呢，啥都跟他说了，而且有次就在杂木河，不，在杂木河西边的紫水河，路波就亲眼看见过吴若涵跟保罗在河里那个。两人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他们先是在河里闹，后来就到了河畔树荫下。法国人那样咱管不着，可你吴若涵是吴天亮的女儿呀，怎么也能那样不顾羞耻……路波一激动，就跑到山下跟邓家英说了，他是想让邓家英想想法子，最好找找秦继舟，不能让秦雨这么好的孩子，被他吴家一家人合着骗了。

哪料想……

路波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瞒着，不让邓家英知道。家英啊，你可千万不能倒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露怎么办？

邓家英偏在这时候醒了，睁开眼看了看路波，问，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躺着？路波赶忙起身，认真地看着她：&ldo;你醒了啊，可把我吓坏了，把吴书记也吓坏了？&rdo;

&ldo;天亮，天亮在哪？&rdo;邓家英挣扎着想起身，被路波阻止住了。路波说：&ldo;书记到院长办公室去了，你躺着别动。&rdo;

&ldo;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省城吗，我怎么会在医院？&rdo;邓家英真是记不起了，她脑子里就急着小露。

&ldo;你呀‐‐&rdo;路波叹一声，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怕着凉，道：&ldo;做啥都玩命，还是年轻时候的性子，就不能柔点。流域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个啥嘛。&rdo;路波去流管处见邓家英，邓家英正在埋头整理治理方案，那方案提出好久了，市里会议讨论过多次，每次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新想法提出，邓家英就得一遍遍地改，改来改去，功夫都下在了纸上，实际效果一点也没有。路波曾经嘲讽过，说吴天亮越来越像官僚，越来越会做官样文章。现在不嘲讽了，感觉很没意思。他是对这条河不抱指望了，抱不起。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重。一个被河伤了一辈子的人，再也伤不起伤不动了。

&ldo;不行，我不能这么躺着，我得去省城，我要见老秦。&rdo;邓家英忽然说。

&ldo;这哪成，你都病这样了，安心躺着。&rdo;正吵着，主治大夫进来了，一看邓家英醒了，脸上立马有了喜色，简单了解下病情，提议明天做全面检查。邓家英下意识地就说：&ldo;我不做检查，我没病，输完这瓶液体我就走。&rdo;医生笑笑，没有反驳她，跟路波叮嘱，有不良反应随时找他。

第二天医院果真要给邓家英做全面检查，邓家英死活不同意，吵闹着要出院，结果惊动了吴天亮。吴天亮派市委秘书长过来，协助做工作。邓家英还是不同意，她冲路波发脾气：&ldo;还磨蹭什么，出院啊。&rdo;路波不敢不从，他在邓家英面前向来如此。

主治医生是个细心人，从邓家英反常的表现中意识到什么，联系到发病原因还有邓家英的气色等，心里有了疑惑。不过他没把这些告诉别人，跟秘书长要了吴天亮办公室电话，在电话里很郑重地要求对邓家英进行全面检查。吴天亮问有什么不对吗？医生说这个我不能肯定，但她的身体绝对有问题，我请领导能重视。吴天亮不说话了，过了半小时，来到医院。邓家英已经跟路波离开了医院。吴天亮又将主治医生和院长叫来，当着院长面，主治医生什么也不说，只道是作为医生，邓家英没在医院做检查，他心里不放心。吴天亮察觉出什么，让主治医跟他去办公室。等到了市委，主治医生才把心里疑惑说出来。吴天亮脸登时白了，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