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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王悦手中的书忽然啪得一声摔到了地上,惊得烛火都抖了抖,屋子里一下子静极。
王悦浑身僵了一瞬间,下一刻,他双手猛地颤抖起来。
如果说,谢陈郡他……他就是谢景呢?和他一样,也跨越过了近两千年的如水光阴,最后他留在了大晋朝,当他避世不入的闲散谢家大公子。
王悦被自己的念头惊得浑身战栗。
怎么会?
若谢陈郡是谢景,刚才在谢家,甚至说许多年前的国子监,他就该认出自己的啊!刚刚谢陈郡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怎么都不像是久别重逢,谢景更是绝不可能喊他&ldo;世子&rdo;啊。
王悦脑子里一下子极乱,怎么都想不清楚了。
明知荒诞,可他仍是止不住地一遍遍想,若是万一、万一谢陈郡他真的是谢景呢?
这两日,丞相府的下人们觉得他们家的世子可能是真的疯了,准确来说,打从活过来后,他们家的世子就没怎么正常过,平时里一个嚣张跋扈的人,竟然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此安分守己,这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吗?
幸而他们家的世子很快就不负众望地恢复了正常。
王悦又去了谢家,谢家大公子因为腿伤从不见客,他于是直接带着王家侍从闯进去把人谢家大公子在内院里给堵了。
谢陈郡坐在院中看了眼四周的王家侍卫,慢慢地搁下了手里的青瓷茶杯。他望向坐在他对面的王悦。
&ldo;谢大公子,前日在谢家我隐疾发作,多亏谢家大公子出手相救,谢家大公子确实是医者仁心。&rdo;王悦坐在他对面,轻挑着眉盯着他,&ldo;本世子不能失了礼数,我给谢家大公子准备了几样谢礼,还望谢家大公子收下。&rdo;
谢陈郡倒也没说什么,看着王悦从袖中掏出卷东西放在了他面前,他伸手拿起来,打开后发现是一卷水墨画,他望着那画上的东西半天,眼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王悦暗自攥紧了手,抬起另一只手平静地喝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人。
&ldo;世子伤好些了吗?&rdo;
王悦乍一听见谢陈郡开口,呼吸都漏了半拍,手中的茶水不自主地泼出去了一半,猛地回过神来,脑子却没转过来,&ldo;什么?你说什么?&rdo;
谢陈郡放下了那画,抬头看向王悦,低声清晰地又问了一遍,&ldo;我问世子,伤好些了吗?&rdo;
&ldo;伤?什么伤?伤啊!伤好多了!&rdo;王悦立刻拿袖子去擦泼出去的茶水,皱着眉有些慌乱,他忽然抬头,&ldo;谢大公子觉得这画如何?&rdo;
谢陈郡望着王悦良久,低声道:&ldo;挺好的。&rdo;
王悦抬头看着他,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挺好?什么叫&ldo;挺好的&rdo;?玩儿我呢?他盯着谢陈郡,开口道:&ldo;这画上是本世子前两日做的一个梦,谢家大公子可觉得眼熟?&rdo;
谢陈郡低头看着那画上的秦淮夜雨,以及夜雨里的两个少年,他看了许久,指节捏着画轴,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瞧不出他所思所想。
王悦坐在对面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忍了半天终于问道:&ldo;眼熟吗?&rdo;
谢陈郡的眼神有些悠远,低声道,&ldo;像是有一些。&rdo;
王悦猛地松了口气,却又瞬间愣住了,像是有一些?像是有一些眼熟?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呢?&ldo;敢问谢大公子见没见过这场景?&rdo;
谢陈郡慢慢地收了画,抬头望向面前一身朱衣的王悦,看了许久,他低声道:&ldo;一场大病后,世子倒像是变了个人。&rdo;
&ldo;你究竟认不认识?!&rdo;王悦忍不住拍了下案,一下子失了分寸,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控,他攥紧了杯子,片刻后忽然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谢陈郡,&ldo;像是变了个人?你从前认识我?&rdo;
谢陈郡看着他,眼中有些晦暗,又似乎有些光华低低地流转,他低声道:&ldo;世子说笑了,建康城谁不认识世子。&rdo;
王悦盯着他,盯了片刻,手莫名地轻轻颤抖起来,&ldo;你……&rdo;
面前人的眼睛与谢景一样都是纯黑色,可感觉真不一样,谢景的眼睛仔细看能瞧出温柔,而这个人的眼睛里头照不见任何东西。
谢陈郡望着他,双眼平静无波。
王悦的身体慢慢绷紧了,他正盯着他,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ldo;世子!&rdo;
王悦回头看去,王有容推门走进了院子,在他身边低声道:&ldo;太子与太子妃殿下到王家了,丞相与夫人让你赶紧回去。&rdo;
司马绍去王家?
&ldo;他来干什么?&rdo;这不是搅浑水吗?王悦有些诧异地看了王有容两眼,看着王有容点了下头,他惊觉事情不对头,刷一下起身,回头对着谢陈郡道:&ldo;谢大公子,不巧今日家中有事,改日聊,画就送你了,你若是觉得不喜欢扔了也成,长豫告辞。&rdo;
说完这一句,他抬手喝干净了杯子里的茶水,转身往外走。
王有容跟着他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忽然顿住了,他回头看了眼谢景,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谢陈郡坐在轮椅上望着离去的一行人,眼神有几分淡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确实没怎么把谢家放在眼里,不可谓不嚣张跋扈。谢陈郡神色如常,视线落在一旁的那副水墨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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