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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第1页）

皇帝忍不住打断道：&ldo;托孤寄命？&rdo;

我愈加恭谨：&ldo;是。庆州卢瞻，挚友早亡。卢瞻养友子以为己子十数年，尽心教养，胜于亲子。有一年饥荒，山盗将卢瞻友子与卢瞻亲子俱抢入山中欲烹煮来食。卢瞻闻讯寻到山盗，愿以身代友人之子。山盗义之，将二子都放了回去，传作乡中美谈。庆州太守数度欲辟卢瞻为州府主簿，卢瞻都以友子学未有成、不宜擅离为由，不肯出仕。据闻卢瞻友子今因明律法做了县尉，卢瞻这才肯应州辟。如此仁人，可不是宜&lso;托孤寄命&rso;么？&rdo;

皇帝慨然道：&ldo;朕只在《孝子传》《独行列传》中读过这些故事，想不到本朝也有。&rdo;

我微笑道：&ldo;人皆有爱，施于君则忠，施于亲则孝，施于下则仁，施于朋则义。卢瞻仁义，必不失忠孝，此正是陛下圣哲统驭、感天应地之德。&rdo;

皇帝笑道：&ldo;这样的人在皇儿身边，朕才能放心得下。玉机，你为朕挑了一个好人！&rdo;

我举眸一笑，澹然道：&ldo;微臣不敢。这都是历任庆州刺史秉忠持正、慧眼识人的功劳。&rdo;

皇帝重新打开奏疏，埋头细看。我低头啜茶，一转眼，眼见墙角下堆着的奏疏已少了许多。夜深了，风动竹林的声响如雨夜天地间的吟唱，轻浅而细密。

自到小书房，我总在清晨时分将昨夜写好的文章交给小内监，请他放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未免与他日夕相见，我只在他歇息或不在的时候出入定乾宫。他似乎也懂得我的心思，十来日间也只召见过我两次。上一次还是与慧媛一起参详华阳公主侍读的人选。

虽无&ldo;未见君子，忧心忡忡&rdo;，却多少有&ldo;既见君子，我心则降&rdo;[169]之感。

安坐出神片刻，抬眼时，只见皇帝正注目于我：&ldo;你又神游了。&rdo;

我忙起身道：&ldo;微臣失礼，陛下恕罪。&rdo;

皇帝微笑道：&ldo;坐下吧。&lso;肃肃宵征，夙夜在公&rso;[170]，听说你常常回去得很晚。&rdo;

我垂头道：&ldo;微臣愚钝，一日看不了那么多文章，只得将勤补拙。&rdo;

皇帝笑道：&ldo;百姓的上书算是浅显直白的，日后你若看了文臣的上书……嘿，用典多而生僻，这且不算，有时候还要朕来猜他的本意。那才费神呢。&rdo;

我笑道：&ldo;陛下圣明，洞烛幽微。&rdo;

皇帝向小简道：&ldo;后面有汤羹么？&rdo;

小简答道：&ldo;有莲子薏米瘦肉汤。&rdo;

皇帝向我道：&ldo;这个春天喝好。朕有些饿了，你也用一碗。&rdo;

不一会儿，汤端了进来。他一面饮汤一面提笔圈了十几个名字，将奏疏交给小简，又向我道：&ldo;过些日子朕要诏他们进宫一见。&rdo;

我从小简手中接过奏疏，展开一瞧，但见杜娇的名字上有一个鲜红的大圈。疏朗俊秀的笔画在新鲜热辣的红尘中欢快地舒展开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ldo;只怕有些人不在京中。&rdo;

皇帝笑道：&ldo;无妨。那就命正在京中候旨的先进宫来，早进宫早上任。&rdo;

一时撤了空碗，李演走了进来，上前禀道：&ldo;夜已深了，还请陛下早些歇息。黄女御已在寝殿中等候多时了。&rdo;

皇帝一怔：&ldo;黄……女御？&rdo;

李演道：&ldo;黄女御是去年宜州刺史送进宫的，年纪小，极少面圣，难怪陛下想不起来。&rdo;

皇帝道：&ldo;哦……让她等会儿。&rdo;

李演看了我一眼，道：&ldo;这……黄女御熬不住困已经睡着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