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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第1页）

裴行立的母亲是李锜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后人，虽然血统已远，却也担着宗室的名分，的确出身高贵。西岭月知道他要痛说家史，只得默默地倾耳细听。

&ldo;家父家母成亲之时，祖父尚且在世，两人也算恩爱。但家母生我时难产，损耗了身体，此后便再无所出。&rdo;裴行立说到此处，已然眉峰紧蹙，&ldo;没过多久祖父病逝，家父回乡丁忧，三年后重返朝堂，恰逢泾原兵变，天子出逃长安，从此家父就仕途不畅，几经贬谪。后来他遇上个算命的，说是因为他家宅不宁，妻克夫、子克父才致仕途不顺，家父竟然信了，从此便苛待家母，对我又打又罚。&rdo;

&ldo;裴将军……&rdo;西岭月见他面色沉重，语气怨愤，便知他仍然不能释怀，想要出言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行立举目望着那处佛塔，幽幽叹道：&ldo;家母病逝那年，我已十五岁。家父立即续弦娶了显宦之女，从此对我不闻不问，还是舅舅得知我的近况，将我接到他府上。&rdo;

&ldo;如此说来，李锜……你舅舅还算顾念亲情。&rdo;西岭月顺势接话

。

裴行立嗤笑一声：&ldo;他若顾念亲情，原配为何会落水而亡?&rdo;

&ldo;那他对你……&rdo;

&ldo;也打也罚，不过，&rdo;裴行立公正地说道，&ldo;至少他派人教我读书习武，只此一点，我已很感激了。&rdo;

西岭月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ldo;他教你读书习武，是想利用你吗?&rdo;

&ldo;他想给李衡找个伴读，抑或是找个护卫。&rdo;裴行立这般说着，再次流露出讽刺的笑容。

西岭月想起他在节度使府的尴尬地位，还有李衡对他的态度，也能感受到他所受的折辱。

&ldo;原本这都不算什么，我寄人篱下，受些委屈也是应当，可他不该连我的婚事都算计。&rdo;裴行立的脸色渐渐阴沉，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冷色，&ldo;你可知他曾逼我娶妻?&rdo;

&ldo;你成亲了?&rdo;西岭月大为惊讶，她一直以为裴行立孑然一身。

&ldo;是曾经成亲。&rdo;裴行立着重强调，&ldo;舅舅为我定下的亲事，女方曾患过软脚瘟，左腿萎缩，不良于行。她因长期坐于轮椅之上，又生了满背满股的疮，阴冷多疑，动辄打骂下人。&rdo;

&ldo;你舅舅他……他为何……&rdo;西岭月想问，又不敢问出口。若是李锜对裴行立存了利用之心，难道不该笼络才对?为何要给他说这样一门亲事?

&ldo;因为她是德州刺史的女儿。&rdo;裴行立再次冷笑，&ldo;舅舅想收买人心，便以恩情裹挟我，逼我娶她。后来她病逝，舅舅也不许我续弦，生怕德州刺史心生

不悦。&rdo;

西岭月听到此处，不由感到愤怒：&ldo;这实在太过分了!&rdo;

裴行立背脊僵直，摇头苦笑：&ldo;可就算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背叛舅舅，只是对他有些怨气罢了。直至那日撞破你和福王逃出书楼，我才下定决心效忠朝廷。&rdo;他毫不隐瞒。

西岭月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唯恐涉及什么机密要事，遂道：&ldo;不说这些了，咱们说点开心的。&rdo;

&ldo;不，我必须说。&rdo;裴行立面色郑重，语气渐沉，&ldo;那日福王许了我一个条件……与你有关。&rdo;

&ldo;与我有关?&rdo;

&ldo;他让我不要再纠缠你。&rdo;

&ldo;啊?!&rdo;西岭月闻言诧异，诧异之中又带着几分隐秘的欢喜，似乎有些甜，又很涩，最终都沉淀为莫名的滋味，她结结巴巴地问道，&ldo;他许了你什……什么条件?&rdo;

&ldo;他承诺会说服我父亲，把我过继给中书舍人裴垍。&rdo;

&ldo;裴舍人答应了?&rdo;

&ldo;嗯，&rdo;裴行立解释道，&ldo;如今东眷裴以裴舍人马首是瞻，他受圣上重用，门生遍布朝内外，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子嗣。而我亦是东眷裴族人，血统相近，福王便出面举荐我承嗣，裴舍人也答应了。&rdo;

西岭月想起来了，自己被册封为西川县主那天，就是中书舍人裴垍来宣读的圣旨。当时长公主夫妇都很高兴，说裴舍人学识渊博、坐镇中书省负责制诰，门生遍布朝野，早晚都会入阁拜相，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上个月被下狱处

置的安国寺僧人莫言，正是裴垍的子侄，俗家姓名叫作&ldo;裴行言&rdo;，说来和裴行立也是同一辈的。而莫言这些年之所以能受到裴垍的照拂，也是因为裴垍膝下无子。在莫言杀害安成上人之后，御史台有人借此弹劾裴垍，都被圣上以&ldo;出家人不论俗家身份&rdo;为由驳了回去，可见裴垍圣眷之隆。

倘若裴行立真成了裴垍的子嗣，父荫在此，他日后前途必当不可限量。

可西岭月还是感到难以置信：&ldo;你是说王爷他以此为条件，要求你……远离我?&rdo;

&ldo;是，当时我答应了。&rdo;裴行立很坦然地望着她，目露几分探究之色，&ldo;因为我以为你和他彼此有意。&rdo;

西岭月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要否认：&ldo;不，不是的……他是我舅舅!&rdo;

裴行立盯着她惶惑的表情，认真地问：&ldo;是我误会了，对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