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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第1页）

正自沉思，忽见一队军士自北巷蜂拥而入。两名军士扑了上来，狠狠扭住林弘策的双臂，不待林弘策叫出声，另一个军士便在他脑后重重一击，林弘策顿时扑地晕倒。那两名军士放脱他的双臂，又各在脸上与背后踏上一只脚。

为首的军士显是认得李威，忙跑上前行礼：&ldo;李总管……&rdo;

李威哼了一声，冷冷道：&ldo;姓林的手无缚鸡之力，你们竟能让他逃了出来，真是一群废物！&rdo;众军士唯唯不敢应声。李威道：&ldo;将他带走，好生看管。&rdo;众军士连忙将林弘策拖了下去。林弘策被人架起双臂，耷拉着脑袋，赤裸的脚背被地上的碎沙子磨破，地上拖出几痕淡淡的血丝，风一吹，落花一般散去。

我轻轻叹了一声，依旧往汴河边散步。李威远远地跟着，早已心思不属。他脚步虚浮，险些在河边的柳树上擦破了头皮。我停下脚步他也不知道，一头赶了上来，冷不防我在他耳边问道：&ldo;信王率军离开了函谷关，现到了何处？&rdo;

李威猛地惊醒，迟疑半晌，不知该答不该答。我微微一笑道：&ldo;你不告诉我，我也能从别处打听到。信王若败了，我也活不成。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rdo;

李威的叹息缓慢而沉重，不仅充满担忧，更有七尺男儿不得上战场挥槊杀敌的悔恨：&ldo;回君侯，王爷已经南下。昌王的大军已攻下新安，逼近洛阳。&rdo;

我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前行，不令他看到我眼中暗藏的快意：&ldo;宇文氏与王氏刚刚起兵，即时剿灭是对的。&rdo;

李威道：&ldo;王爷所想，与君侯相同，所以将函谷关交给了林道周。&rdo;说着恨恨不已，&ldo;不想姓林的献关叛国，杀他全家已是便宜他了！小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rdo;

我只作听不见，又问道：&ldo;目下洛阳是谁在守城？&rdo;

李威道：&ldo;是文泰来文将军。洛阳乃是辎储粮糙重镇，自然要委派最信得过的人镇守。&rdo;

我颔首道：&ldo;荆州与益州虽然合兵，但宇文君山不擅军事，又是初次带兵。两位长史很可能统御失和，致军心不稳。信王正该南下一举击破才是。&rdo;

李威一怔，语气中现出感佩之意：&ldo;王爷与君侯，正是英雄所见略同。&rdo;

第四十章情之所钟

宇文君山与王甯起兵后，汴城开始戒严。凡是酉正后还在街市闾巷间行走游荡的，一律被抓到汴城府大狱关起来，待盘问清楚，施了杖刑，这才放归还家。昔日热闹的勾栏酒肆灯消火灭、鸦雀无声，船上的人家亦不敢点灯行船，汴河上漆黑一片。偶有几点灯光似萤火般飘过，是结伴巡城的军士与衙役。

下雨了。城中的血气与怨气化在雨势中，又在炽热的阳光中蒸腾起来。一千多人的鲜血，换来城中一片死寂。整个汴城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瓷罐子，闷热得无处可逃。

启春虽然伤心欲绝，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注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采薇说起那一日去信王府看望启春，口气甚是怜悯：&ldo;自我识得启姐姐，从未见她这般消瘦过。偏偏太妃担忧信王的安危，愁得茶饭不思，启姐姐还得耐着性子劝慰。我看她心力交瘁，和我坐了半日，话也不多说一句。我宁愿她大病一场，好过这样强撑着。&rdo;

恍惚记起当年启春来漱玉斋说起定亲之事，手中的梅香清郁而温暖，化解我满腔的失意与酸楚。我问她道：&ldo;信王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又贪酒好色，想来世子前程堪忧。姐姐与他成亲，恐怕还会连累令尊前程。姐姐不怕么？&rdo;启春叹了一声，反问道：&ldo;我为了嫁给他，拿父亲的官位尊荣冒险，是不是太傻了些？&rdo;当年的启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是在拿全家的性命冒险，非止官位尊荣。

我出神半晌，深深叹道：&ldo;信王妃自幼深受父亲器重，精心教养多年，宠溺非常，连婚事都由她自己做主。一朝横死，怎能不伤心？&rdo;

采薇眼圈一红：&ldo;若早知是这样，不知启姐姐还会不会嫁给信王？&rdo;

我淡然道：&ldo;&lso;无难之法，无害之功，天下无有也&rso;[125]，妹妹瞧信王妃可是这等轻易后悔的人？&rdo;

自上一回李威在汴河边向我透露了高旸的行踪，新近的军情便接踵而来，采薇和易珠反而要在我这里打探城外的境况了。

宇文君山与王甯自江陵起兵，襄阳城守当即归顺。宇文君山与部将闫逊、白珪率军一万逆白河水陆并进，欲攻南阳。南阳太守李大亮以五百士卒仓促闭城拒守，宇文君山亲自出阵，宣读皇太后密诏，晓以大义，胁以兵锋，李大亮十分害怕，便率家人亲信夜半弃城而去。宇文君山不费一兵一卒，率军入城。当下令闫逊留守，命白珪向东北袭取方城。李大亮为白珪所擒，递送襄阳，全家斩于帅旗之下。他侥幸逃脱的家奴奔还京城报信，城中方知南阳已经陷入贼手。

李大亮并未抵抗，却遭屠戮。别城闻得义军残暴，必定婴城拒守，不肯归顺。我甚是失望，不禁暗自叹息。李威却连声冷笑：&ldo;南阳城固，即使只有五百军士，只要支撑到王爷领兵南下，便可无事。李大亮弃城远走，本想偷生，不想却早早送了性命。&rdo;

我不理会他：&ldo;当年太宗整顿河渠，曾从南阳城北的下向口筑堰，回水入石塘、沙河，堑山堙谷，经博望、罗渠、少柘山、方城、叶县、襄城、长社，东北合惠民河，漕运直达京师。宇文君山与王甯自江陵北上，又多舟楫，自南阳水陆并进，自是最快。&rdo;

李威道：&ldo;叛军亦算神速，可是王爷更快。白珪在博望中了王爷的伏兵，五千军士全军覆没。&rdo;

我甚是可惜，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ldo;博望北临伏牛山，南面隐山，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当年刘备就曾在此击败夏侯惇。王爷在此伏击，天时地利，白珪岂有不败？&rdo;

李威得意道：&ldo;当下王爷自博望逼近南阳，乘南阳无备，亲自率领五百将士自城下水窦[126]潜入，直入太守府，一举格杀宇文君山与闫逊，开门迎大军入城。城内军士见主将首级，无心再战，纷纷投降，王爷统统坑杀。&rdo;

宇文君山没想到高旸亲自领兵南下，来得风驰电掣。刚刚拿下南阳城，得胜之余，难免疏于防备。且白珪全军覆没，无人给南阳报信。兵贵神速，高旸恰如当年的司马懿拿下上庸城一般果断决绝。宇文君山虽有一片赤诚忠贞，终是不善军事。未交一兵便即身死，却也怨不得旁人。

李威停了下来，似乎在打量我的神情。宇文君山是刘离离的夫君，听闻死讯我固是心痛，然而更加钦佩高旸。我笑道：&ldo;后来如何？&rdo;

李威续道：&ldo;王爷派几人冒充敌兵，对王甯说，王爷只带了三千兵马南下，劝他渡白水背城列阵，一举诛灭首恶，取不世之功。王甯果然带领五万步兵在襄阳城下列阵。王爷命一千骑连夜埋伏于水边的芦苇之中，亲率余下四千骑冲击王甯大军左翼，自东北而入，自西南而出。王甯左翼当即溃不成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