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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不明白，死也不明白。干爹放着好好的黄花大姑娘不要，宁愿千里迢迢的去抢人家老婆‐‐就是想不通，就是不明白！

小铃铛知道自己年纪小，学问少，没有资格去和干爹争讲道理；可是事关己身，她拼着被聂人雄打一巴掌踢一脚，也要出头去拦一拦；否则单是躲在房内干打雷不下雨，又有什么用？心乱如麻的等到傍晚，她暗暗酝酿出一片苦口婆心的说辞，默默背了个滚瓜烂熟‐‐然而，她只等回了一个田副官。

田副官回来拿了聂人雄的印章，顺便告诉小铃铛：&ldo;大小姐，沐帅下午回承德了。&rdo;

承德如今乃是聂人雄的大本营，小铃铛听了这话，心知出征之事迫在眉睫，故而也不迟疑，当夜便随着田副官也上了火车。

一夜颠簸过后，她在督军府里又等了大半天，末了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后花园子里找到了聂人雄。

聂人雄一身戎装，站在一片花红柳绿的春日暮色之中，正是若有所思的踱来踱去。晚风掠过糙地，本是凉意浅淡，但是小铃铛周身冰冷，这时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孤零零的站在石子路上，她抬手又摸了摸头发，理了理衣领，确定自己已然是尽可能的美丽了，这才鼓起勇气，扯着嗓门喊出声音：&ldo;干爹！&rdo;

聂人雄停了脚步，回头看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后，他的英俊面孔被映照成了金红颜色，像一尊动人的铜像，没有表情，单是微微眯着眼睛，she出含义不明的目光。

小铃铛迈步跑向了他。一步跳到绿糙地上，她灵活的奔过高岗下坡，两条长腿在袍襟之中忽隐忽现。气喘吁吁的停到聂人雄面前，她抬头望着他张了张嘴，先前预备好的花言巧语忽然全消失了，她的头脑成了一片空白。

于是在心慌意乱之中，她直接说了实话：&ldo;干爹，你不要去抢陆家姐姐！&rdo;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她的声音也是又尖又细。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起来，因为怀疑聂人雄大概根本就没能听清。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她把那话又重复了一遍：&ldo;干爹，你不要去！&rdo;

这回，她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尖，没觉出疼，还是聂人雄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掏出手帕，为她擦去了唇上的血迹。

把染了鲜血的手帕往小铃铛手里一塞，聂人雄勉强沉下了脸：&ldo;小丫头，还要管我吗？&rdo;

小铃铛死死攥着他的手帕，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鹿，没有尖牙没有利爪，只能是气咻咻的睁大眼睛望向他：&ldo;我不管你，可是你不要去！&rdo;

她真是退到绝境了，怎么说都没道理，都没力量，因为的确是没有资格去管干爹。可是垂死挣扎似的，她在聂人雄面前张开双臂，变成了一名要撒野的小女孩：&ldo;求你了，不要去，千万不要去！&rdo;

她慌里慌张的带了哭腔：&ldo;要是陆家姐姐真的回了来，那你就是她的了，就再也没有我的份了！干爹，你不要嫌我年纪小，我很快就能长大了，我什么都能做，不怕苦也不怕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rdo;

她不知道怎样的语言才足够滚烫沸腾，眼泪粘稠的顺着面颊流淌下去，她恨不能喷出满腔热血来给他看：&ldo;我能为了你去死……我不骗人，真不骗人，骗人你就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不去好不好？干爹，好不好？&rdo;

聂人雄知道这是阮平璋在背后搬弄了是非，然而一层纸横在他和小铃铛之间，迟早是要捅破的，早一天晚一天，其实倒也无所谓。

小铃铛是野糙一样的女孩子，伤病饥寒都不能使她动容，几乎坚强到了麻木的地步。聂人雄眼睁睁的看着她，生平第一次见她流眼泪‐‐这么多的泪，在胭脂水粉上冲出一道道晶亮痕迹。

唯一的手帕被小铃铛攥在手里，他只好去用衣袖为她擦泪，一边擦，一边冷冰冰的训斥：&ldo;你哭什么？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竟然还敢干涉起我的行动了！&rdo;

小铃铛哽咽得浑身抽搐，哆嗦着说不出整话来。奋力向前抱住聂人雄，她将两条手臂越勒越紧：&ldo;干爹……我没有坏心眼……&rdo;她把面孔埋到聂人雄的胸前，语无伦次的哭出声音：&ldo;我只是想嫁给你，你不娶我，也不要去娶别人……你要是娶了别人，就没我的份了……没我的份了……&rdo;

聂人雄看着她长大，愿意给她一切幸福‐‐&ldo;愿意&rdo;二字打头，愿意了，才能给；不愿意，就不给。

他知道小铃铛对自己的所有心意，然而知道归知道，她爱她的，他爱他的，别说她只是个小丫头，就算她是天王老子，也压不住他。

背过双手抓住小铃铛的腕子，他用力扯开了她的双臂。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声音很轻的说道：&ldo;丫头，别闹。&rdo;

他克制着力气，向前推开了她。微微俯下身去，他盯住了对方的大眼睛：&ldo;你有你的本分，我有我的自由。我想怎么样，我就怎么样。记住，干爹从来不服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