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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沉默了几秒钟。本庄繁像是已经组织好了所有的言辞,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多门二郎,严肃的说:“这段时间,满蒙地形式日益紧张,你们一定要日夜警惕,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万一生不好地事端,你们必须要采取积极的行动,要有绝不失败的决心和准备,不可以有半点的失误!这一点,你记住了么?!”
多门二郎被他着强硬的话语惊得抬起头来,却现本庄繁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的犀利,那是绝对不容许质疑和反诘的申请,这样的话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这也不是一般的叮嘱,这是命令!必须毫无保留的无条件执行的命令!
这样的命令意味着什么?“不好的事端”又是什么?最近的一系列演习命令针对的是什么?多门二郎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暗示,一些可能造成重大影响的事情就要生了,尽管他早就已经有了预感,尽管他甚至都知道了某些人在搞得行动的细节,但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一刻,居然这么快就要到来了,而从不轻易表态的本庄繁司令官阁下,今天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决断,他是支持的!
多门二郎狂喜!这样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极有可能搅动起帝国百年风云的大事,一场天翻地覆一般的大变局,极有可能就在他多门二郎手中率先出声音,这样的功业,将是帝国历史上不可抹去的光荣一页!现在,司令官阁下将这个机会放在了自己的手中,那还犹豫什么!
多门二郎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啪”的用力并拢皮靴,将身子完成九十度直角,高高撅起,大声喝道:“嗨!绝不辜负司令官阁下的期望!”
本庄繁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出去,门外正是天高云淡,艳阳高照,但在他的心中,却是有一团裹挟着万钧雷霆的黑云正滚滚而来,今夜的沈阳上空,将会布满了乌云,而我,将是那支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巨手吧!
上午10点,沈阳城中。
张春台这几天很忙。作为一个做了三十多年的鞋匠,待在“内金生皮鞋铺”里耍手艺也不是第一回了。老掌柜待师傅们还算过得去,虽说银钱少点儿,有活计总是先让给老哥儿几个做,情意在那儿,总是不好推辞的。说来也怪,最近几天儿来钉鞋掌的还真是不少,韧牛皮的内垫子,硬牛皮的鞋帮子,光这两三天就来了二十几趟生意,真是忙得够呛。看来这几天忙完了,家里老婆孩子兴许能在高粱米饭和酸菜外面弄点油腥儿?想到这个,张春台就不由得笑了。
“老张瞎乐呵个啥呢?想老婆热炕头啦?这才啥时分儿。就邪火往上窜了?”旁边一个胖师傅一边用锤子用力敲着鞋底,一边逗闷子。一张油脸胖乎乎地,笑起来皱成一团。
这话一出,旁边的师傅都哄堂大笑,靠着墙根儿的师傅笑骂道:“老张是老实人,你也拿来开涮?你可真够厚道的。要来荤的,老子来指点指点你。怎么样?”
胖师傅一听乐了,油脸看来像要放光一样:“谁不知道你刘大犊子有货,是人不是人的都敢给人家来一段儿,哪儿敢跟你比啊?小样儿,还别给我较劲,今天你就给咱们来上几段新鲜的,说不出来咱们地活都拿给你做!”旁边的人一听,纷纷起哄,边做着活计边闹腾。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人走进了鞋店。一袭青衣长袍,也不着马褂,虽说秋老虎刚过去也没几天,不过这寒意也渐渐上来了,这人却是穿得极为单薄,腰杆挺拔,看来身子骨却是颇壮实的。
此时正是早晨刚开店不过一个时辰,掌柜的还没起床,柜上的支应掌柜暂时让张春台招呼,也是惯例了。张春台使了个眼色。大家便都安静下来。接着他擦了擦手,便走到柜前,招呼道:“先生来取鞋?”
年轻人面带微笑。说话很是客气:“麻烦大叔。昨儿早晨拿来修的帮子,这是单子。”说着就把取鞋的单子递给了张春台。
“您稍等。”说完便到鞋架上按着单子上的号码把鞋取了下来。“先生,你看。是这双么?”
年轻人拿起来一看,说道:“师傅们手艺不错。谢了。”说着掏出一张美华银行地两毛票子,递给张春台。
“谢先生惠顾,您走好。”年轻人还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好有家教的后生啊,兴许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张春台暗自揣测着。
“老张啊,招呼完了就接着过来听刘大犊子扯荤段子!”胖师傅对着张春台招呼道。
“诶,晓得了,催啥?”听到这话,老张便坐回了自己的小马扎上,边敲着鞋帮边听着师傅们唠嗑。
一切,一如昨日般平静。似乎永不改变。
五分钟后,齐鲁商会沈阳办事处。
齐鲁商会上大门两旁的梧桐上叶子也开始泛黄,秋季的征兆也越来越是明显。虽说是商会,迎来送往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个办事处的格局却是一如数年一样,并无多大变化。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这门牌多了一面,上书“齐鲁同乡会沈阳办事处”。
这同乡会也不算是个新鲜物件儿了,迄今为止已经开了两年。是齐鲁商会给当年闯关东的山东人专门开办地为寻亲访友开方便之门的地方。帮忙找亲人,不收钱;就是收钱也不过是寄信或邮包裹时收个邮费罢了。事儿虽然小,却是让闯关东的山东移民感动得很,常念叨如今山东地陈主席有人味儿,知道冷暖。
虽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办事处地门却也只是刚刚打开没一个小时,连日来的紧张气氛感染到沈阳城每一个角落,这生意也做得冷冷清清地,到了这个钟点了,连门板也是取下来两块。只见一人信步向这走了过来,赫然便是刚才在鞋店取鞋的后生。门房看见他,也不寒暄什么,取下了剩下地门板,把门打开了,迎他进来。
“弟兄们都在这里了?”后生问那门房。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焦急。
“都到了。西院儿,转角第二间厢房。”门房兀自收拾他的门板,背对着后生说了这番话。
后生也不多话,大步便向西院走去。转过走廊,到了第二间屋子,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却见后生毫无讶异之色,转身环顾了下周围,然后把房门关上,扣住门锁,接着便走到盛放着古董地一面橱架上,手伸向一个茶壶,却不将之拿下,只是闭着眼睛转动茶壶盖子。
后生心中默念:“1,1,2,3,5,8,13,21----行了!”接着便猛地逆时针一扭茶壶。却见左手边地一面书架打开了,书架背后黑黝黝的,凭着屋子里的光亮只能看见一段下旋的楼梯。原来这茶壶竟是打开一个暗阁的密码锁!
后生穿进暗阁,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走了好长一段,却见前面隐约灯火摇晃,便是已到了尽头的屋子了。
进去任谁一看,便知道是一个地下室。只是这地下室比想象中大得多。因为在这屋子里竟有十几个又长又大地衣架。上面各色服饰应有尽有,乞丐穿的百衲结衣,和尚穿的黄色僧服,士绅穿的长袍马褂,甚至还有日本人的和服和关东军的军装!而地下室的正中间,摆着七张长桌,这时坐满了人,一水儿的黑色汉服,正是此时山东人在陈晓奇崛起后人人都穿的正式服装!
看着这些弟兄们身穿汉服正襟危坐地样子。后生的眼眶不知为什么开始湿润。他曾经穿着日本人的学生军军服在上海参加过游行请愿,曾经穿着长袍马褂和洋人黑心工厂老板谈判,曾经穿着西服和洋人迎来送往,他没有想过的是,此生竟然还有机会看到炎黄贵胄穿着自古传下来的华夏衣冠!
他明白他的弟兄们在想什么。在这里坐着的百余人,也许会有一半以上的人此生再也不能穿上这套衣服。东北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从今年开春儿,关东军就几乎每天都在频繁调动兵力。4月中旬,关东军将第二师团调来东北,要知道。这些北海道屯田兵出身的日方案》,紧接着6月。便是“中村事件”;到了9月。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上任不足两个星期便四处视察驻南满、安奉铁路沿线地日军。尤其最近这半个月,沈阳老百姓几乎每天都是伴着日军实战演习的枪炮声醒过来的!
仅仅是这些明面儿上地情报。稍有军学常识地人都会知道,没有大动作。大谋划,关东军是不会这样紧锣密鼓的进行铺排日程地!可就是这样。中央那位蒋委员长却还能出所谓的“电”,强令东北军“不抵抗”!
张学良会抵抗么?他不知道。他甚至也不敢相信张学良会去抵抗。一个抽大烟嫖大炕捧戏子地膏粱子弟,一个日本人蔑视到可以说出“皇军拿竹刀都可以打败张学良”的二世祖,一个除了阴微卑鄙地权谋心思以外一事无成的奉军领袖,想让别人对他抱有希望,也太为难人了。
在东北,他们孤立无援。唯一可以仗恃的也只有老板事先的谋划了。想到自家那位陈老板,他的信心又活了过来。
这是一个神奇的人。赤手空拳远渡重洋,西游归来富可敌国。山东本是饿殍遍地,贪腐横行,到了这个人手上,短短数年便是天翻地覆!
减税免赋,富农兴商。食无忧,衣不愁。病可医,冤可伸。
当各位民国大佬为了自己的腰包大兴买办,猛吃回扣的时候,这个人却建起了国人数十年来想都不敢想的重工业体系;当各位实力派军阀为了自己的权位打得尸山血海,满目疮痍的时候,这个人却以一己之力救下千万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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