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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对手是高手还是低手,三哥从来就没有掉以轻心过。江湖上的事,三哥见得多了,有许多成名立范的英雄,不是在大风大浪中倒下的,而是在阴沟里翻的船,在不该死的时间地点,绚烂的生命却嘎然终止了,有的是因中了迷药、有的是因迷恋美色、有的是因贪恋钱财、有的却因骄傲自负,动手时只慢了半拍,因此,就一命呜呼了。这些成名立范的英雄,往往死在他最看不起的人手中,也往往死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甚至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哎,想想都令人心寒。所以,在江湖上混,三哥特别小心谨慎,他明白,每一个细小的疏忽或错误,有时结局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字:“死”。
在江湖上混,有些错是不能犯的,那就是大意、骄傲与轻敌,犯这种错的人,死亡会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等着他。
在放对厮杀时,无论对手是谁,三哥都当作是人生的最后一搏,没有人比三哥更懂得“骄兵必败”这个惨痛的教训了。
当三哥的身形向地上飘落时,右手在剑柄上一按,他的宝剑一声龙吟,锵啷啷,长剑脱鞘而出,一道青光在空中一圈,将三柄单刀俱各荡将开去。
柳三哥脚尖落地,便向身后雪地滑出丈把开外,三名杀手,虎口隐隐一麻,想不到柳三哥剑上的罡气竟如此霸道,顾不得这么多了,务必要趁其立足未稳,将其放倒,三人发一声喊,再次向三哥发起一波砍杀,三道刀光分别向三哥的上盘、中盘、下盘疾撩猛砍,三人配合默契,出刀极快,准头极足,显见得刀上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并非寻常草莽之辈。
三哥从三名杀手发出的第一招杀着,便已确认,这三人便是世仇七杀手中的高手,其中,便有杀人魔王白毛疯。
即刻,三哥手腕一抖,宝剑划出三道青辉,一剑拨开袭向眉心的刀头,长剑顺势一挂,将削向右肾的单刀荡在一旁,剑尖随即直落而下,叮一声,将砍向脚踝的刀头砸落雪地。
顿时,三名杀手空门大开,三哥同时拍出一掌,踢出一脚,挑出一剑,分别袭向三人,三名杀手大吃一惊,齐地后掠,虽未中招,却也只差了一点点而已,三人动作变形,张皇失措,狼狈不堪。
三招防守,三招进击,看来竟只是一招,如星驰丸奔,一气呵成,而且招招真气沛然,令三名杀手虎口生麻,暗暗惊心。
正在此时,路边丛林里,又飞出四条披着白披风的杀手,这四人也戴着狐皮帽,脸上却没有蒙上白布,赫然是:瘸腿狼、大色狼、白脸狼、迷魂狼,四人发声喊,各执兵器,也不忙着拼杀,只是步步向柳三哥靠近。
三名蒙面杀手中有人喝道:“谨记要领,占据方位,听凭号令,各施其职。”
众人齐道:“是。”
七条身影围着柳三哥游走,状如北斗七星。
柳三哥自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绝杀、死亡之阵的“七杀天罡阵”么?!莫非世上真无英雄能破此阵么?!
二十五年前,天下第一条好汉,祁连刀神齐大业,据说便是在此阵中受了重创,后被七杀手联手杀戮。
我就不信破不了此阵,就不能试试?
不行,我不能试,我得走,我的复仇使命,一定不能在我手中夭折。
如今,我已经落单,七杀手等人算计已久,有备而来,决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已经过了二十五年啦,再晚些时候,算啥呢。
走,就要趁早,决不可恋战。
柳三哥心念电转,说走就走,他长啸一声,人如旱地拔葱,直冲空中,身在空中,手掌在路旁树杆上一拍,人便向前方马车电射而去。
七杀手等人见柳三哥要跑,便齐地飞身而起,扑杀柳三哥。
七杀手等人的轻功,俱各是一流之选,不过,与柳三哥相比,毕竟还差了些火候。
柳三哥轻轻落在马车顶上,对昆仑追风黑骏马大黑喊道:“大黑,快跑。”
大黑呜溜溜一声长嘶,便要奋蹄向前飞奔,左辕的枣红马却还没明白过来,见大黑拽着自己要往前跑,它还不想跑,只是跟着往前小跑起来,因此,马车起初并不快。
这么一来,七杀手等人已掠到马车两旁,有人飞纵而上,扑击柳三哥,却被三哥的龙泉宝剑逼退了下来,有人便向车轮车身猛砍,以为只要毁了马车,柳三哥就没法跑了。
七杀手等人的内力非同寻常,每一刀的力度俱各非同小可,哪知刀砍在马车上,马车竟纹丝不动,当当当的刀声,作金属声,如砍在钢板上一般,反弹回来的力量,几乎使他们把持不住手中的兵器了,更怪的是,马车上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这架不起眼的旧马车,竟如此坚固,是钢铁打的呢,还是木头打的?七杀手等人,如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柳三哥脚尖在车顶的暗纽上一拨,车顶的天窗移开了,他跳入车厢,旋即又一按车内按纽,车顶天窗关闭。
三哥嘿嘿一笑,将座位旁左边的开关顺时针拨动了一圈,只听得咔咔连声,车厢外两旁及车后的上下四角,共计十二个极小的暗门齐地弹开,射出12枝短箭来,箭声嗖嗖,只听得车厢外众杀手连声怪叫,纷纷用兵器拨打短箭,也有痛叫连连,大约已着了道儿。喊道:“柳三哥真不要脸,这马车还有机关,害惨了爷们。”也有喊:“想不到柳三哥也跟咱们是一路的,啥损招都使啊。”
这时,枣红马才明白该跟着大黑跑了,两匹马齐地奋蹄狂奔,眨眼间,七杀手等人的喝斥声便已远去,一会儿功夫,已听不到杀手的动静。
马车在山道上飞快奔驰,柳三哥寻思,杀手中肯定有人受伤了,听说,七杀天罡阵,若是少了一人,便不成其为阵了,如今,该杀个回马枪,将这送上门来的仇敌全给收拾了,也可了结了这笔陈年血债。
对,就这么办。他移开前窗,喊了一声“吁”,黑骏马大黑,立时仰首长嘶,表示明白了,放缓四蹄,停了下来,枣红马见大黑停下,便也停了下来,它已逐渐开始习惯大黑的节奏,跟着大黑,总不会有错,能少挨不少鞭笞。
柳三哥移开后窗张望,却不见了七杀手的踪影,只见窗外已彻底变天,北风怒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得一阵紧似一阵,强劲的寒风搅得地上、树上的积雪,打着一个个风雪旋涡,四处飞扬,一两丈外,景物莫辨,马车后,不见了山峦树林,唯独可见的是咆哮肆虐的风雪,白茫茫一片的混沌世界,如今,不要说去找七杀手了,就是想找到来时的道路,都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烟泡,来得突然,来势凶猛。
这样恶劣的天气,若是在山中赶路,十有八九会被风雪冻僵冻死。
猛然,他心中突突一跳,南不倒,她现在在哪儿?会有危险吗?
刚才,他全神应付七杀手的突袭,居然将南不倒忘了,如今,她不会有事吧?不会遇到意外吧?要是遇上七杀手,那就凶多吉少啦!对,我得回去找她。
要快,要尽快找到她。
柳三哥心焦如焚,关上车厢的窗口,掏出酒瓶,喝了几口烈性烧酒,烈酒如火,从食道直落胸腹,顿时,胸腹间腾起一股暖流,他裹紧光板子羊皮袄,系紧腰带,将酒瓶塞进怀里,然后,从车厢出来,跳上车座,将马车赶入路旁密林,林中有树木遮挡,风雪小了不少,相对较为暖和。他从车后备用箱里掏出豆饼草料,把两匹马喂饱了,将马车与枣红马留在林中,自己牵着大黑,顶风冒雪,原路返回,去找南不倒。
能不能找到南不倒,他心中无底。
要是找不到南不倒,怎么办?要是南不倒遇到了不测,怎么办?柳三哥根本就不敢往下想,他只是默默祈祷上帝,保佑南不倒,保佑南不倒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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