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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页）

织出新的妆花纱样子？那可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啊！

但是云娘觉得自己能织出来，那画儿已经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里，只要将自己心里的画儿一点点地变成一段段地丝线，不就成了吗？

眼下先将这折枝花蝴蝶织出几匹，手里有了银子，再慢慢织那幅花鸟图，整幅拿乌木框装裱成屏风，应该比百蝶穿花图还适合在家中摆放。

云娘织了半夜，竟然织出了五只蝴蝶图案，且一点也不觉得疲倦，看两只大蜡烛都快烧尽了，正要起身来换，却听外面有人轻轻弹着窗棂，&ldo;不许再织了，这声音吵得我睡不着。&rdo;

原来是汤巡检的声音！

云娘一声不响地熄了烛火，回房躺下，她织了这么多年的锦，就从没听人说过织机的&ldo;札札&rdo;声能吵得人睡不着的。那声音单调沉闷，先前在郑家时，还有邻居说听了那声音，孩子睡得都快呢，也有不喜欢织锦的人，一听了织机响便困。

更何况这台新织机做得十分地精致，织机的声音很小，恐怕她这里的声音都要比巡检司另一侧织户的织机声要小呢。

汤巡检这个合伙儿的一点了也不怕挣得银子少了，却担心自己织锦织得太累了。

他对自己还真好呢。

云娘却悄悄地流下泪来，只一会儿功夫，便将枕头打湿了一半哽哽咽咽地，半晌不能入睡。忽听外面梆子响，已经三更天了。

命运如此，多叹亦无宜。云娘擦了泪，觉得现在与汤巡检合伙织锦是对她最好的了，只要有这台织机，她便与汤巡检一直能联系着，就算他离开了盛泽镇，也能听到他的消息，自己就此也应该满足。

浅浅地迷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云娘起来又织了一会儿，看着天光，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将五只蝴蝶图案从织机上断了下来，待荼蘼送了早饭‐‐现在荼蘼在巡检司里做饭，便正与先前相反，餐餐给她送来，随意吃了一口便拿着纱去了苏娘子的绣庄。

&ldo;你看看这个怎么样？&rdo;

&ldo;你这是如何来的？&rdo;苏娘子惊叹了一声，又道：&ldo;我托孙老板从吴江县买了一块妆花纱，正要裁呢，又心痛费料太多，没想到你却从哪里弄来这样整齐的纱料？&rdo;

云娘便笑道：&ldo;自然是我织的。&rdo;

苏娘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ldo;你难道回了郑家织的？&rdo;

云娘摇头道：&ldo;别人买了织机，我帮忙织纱，昨天才送来，这是夜里织的，先送到你这里，看看能不能帮我做帕子。&rdo;

&ldo;自然能的，&rdo;苏娘子接过纱细看，&ldo;这是最好卖的样子，每块三两银子，我给你二两八钱，如何？&rdo;

云娘正是这个意思，她虽然也能自己裁了做好，但免不了要耽误织纱的时间，而且在自家卖也不方便，宁愿饶些小利图省事，现在觉得苏娘子给的价差不多，便点头笑道：&ldo;如此，明天我再送来，这种织法，每天都能织出一些，又可以直接断下。&rdo;

说定了要走，苏娘子却不放她，拉住问：&ldo;你的织机是哪个买的，这般有钱又有门路？&rdo;

云娘此时也只得把二哥和二嫂拿出来做挡箭牌，&ldo;是我二哥认得的人，我亦不知道，只是将织机送来说了分成就走了。&rdo;

&ldo;这敢情好！&rdo;苏娘子笑道：&ldo;先前我总可惜你没有妆花织机，白白浪费了好手艺，蹉跎了时光，现在总算放了心。&rdo;

又握了云娘的手道：&ldo;你再织这纱，就都送到我这里，如果嫌银子少了，我再让些，不许与别的绣庄合伙！&rdo;

云娘见苏娘子还是那要强的样子，便笑道：&ldo;我又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你给我的不少了，只要是做帕子的纱就都交给你。&rdo;

苏娘子便拍手道：&ldo;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do;

&ldo;我说话自然算数，&rdo;云娘应了又笑，&ldo;你明明是个女子，却总充什么君子？&rdo;

说得苏娘子也笑了，便道：&ldo;我从十六岁就在家里顶门立户，有时是把自己当成男子的。&rdo;

云娘也笑了，见事情说妥了，便要回去，&ldo;我再去丁家说一声，就不去上工了。&rdo;

苏娘子听了丁家二字，马上笑道：&ldo;不如我再请你和丁寡妇吃酒吧！&rdo;

&ldo;我可不敢再吃了，吃一回醉一回，没的让人笑话！&rdo;云娘告辞，却又转身回道：&ldo;等我织完了一匹，请你们两个吃酒。&rdo;

&ldo;那我就等着了！&rdo;

云娘便又去了丁家，也如此这般地说了一回，又向丁寡妇道：&ldo;先前我支了二十两银子，这锦的利钱应该还有，只是感谢这么久你一直照应我，我又不能帮着织完这一千匹绸，便不要了。&rdo;

丁寡妇笑道：&ldo;我刚刚也恍惚听人说你买了织机，还道他们乱传，原来果然是真的。那锦的利不止二十两，到时候一定还要算给你。&rdo;又拍着胸脯道：&ldo;我老太太从来没做过食言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