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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ldo;昔年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rdo;

他低低地讴吟着又走回他的寓所去了。

他的夫人仍然在厨房中剥胡桃。

他走进厨房里去，隔着北窗再把平坟的三位苦工凝视了一会。

他好象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人的精力就是那样地浪费!

他的夫人也抬起头来了。

他看着她，十分严肃，而且十分感伤地诉说了起来：

‐‐&ldo;我们再隔二十年，也怕已经化成了泥，我们的坟墓也怕是那样在被人平没呢!&rdo;

‐‐&ldo;是啊，人生终是这样，不过总要活得有点意义的才好。&rdo;

他夫人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暧昧，但他没有十分去追求，却又哀恳着她：

‐‐&ldo;呐，我们以后不要总是口角了罢，人生总不过几十年。&rdo;

他说的时候，他的夫人已经埋着头又在剥胡桃了。

他把头偏下去想要看她的脸色，他看见一珠清鼻涕就象一粒肥大的真珠一样悬在她的鼻垂上。他伸出右手替她捏了。

她笑了起来，接着便说道：&ldo;天气冷，清鼻涕一珠一珠地滴在胡桃里。&rdo;

她又笑着问她大的两个小孩：&ldo;你们喜欢吃吗?才好吃呢!&rdo;

‐‐&ldo;白话!&rdo;

‐‐&ldo;白话!&rdo;

两个孩子同时叫了起来。

爱牟也发笑了，他把幼儿放在藤椅上，想立地上楼去写些什么东西，但他刚好放下，幼儿便做起很可怜的样子，扁着嘴就要哭的神气。他又把他抱着，一同走上后楼。

亭子间里的空气比刚才冷得多了，他刚才下楼的时候忘记把西窗关严，土缸里的火也将近熄灭了。

他把孩子放在地板上，去把西窗拉拢了来，他想把些有画的书给小孩看，诳着他。他找出了一本德文的rng的《局部解剖学》。

但是孩子却又扁着嘴，紧闭着眼睛要想哭了，两个脸墩冻得已经成了紫色，因为嘴闭得很紧，颊筋的中央处已经洼陷下去了。

‐‐&ldo;哦，乖儿，乖儿!不要哭，不要哭!你想睡吗?

他把孩子抱着跑到前楼里去，口里不住地唱着不成意义的睡歌，两脚不住地在房中盘旋。

亭子间里的roo与juliet……平墓的工人……鼻涕的真珠……

他盘旋得不一会，孩子在他怀中睡熟了。他心里高兴了起来。

‐‐好，我今天可以写一点什么了!

他用脚把一床棉被展开，铺在楼板上，十分细心地细心地把孩子睡下了。他又从壁上取下一件破外套来，轻轻地轻轻地盖在孩子的身上，孩子的好象冻僵着的两手和两脚，还微微伸了两下，但也没有声息，就好象一个石头，沉没在睡海里去了。

他心里着实高兴了起来。

‐‐好，我今天总可以写一点什么了!

写什么呢?写什么呢?他自己跑进亭子间里去，把门反上了锁，把窗帷也拉拢了，他写的是什么，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1925年1月7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