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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徐思屋里重新布置过了，遮的半点风也不透，又暗又暖。如意进屋便看不清了，一面摸索着，一面带着哭腔唤，&ldo;娘娘……&rdo;

徐思闻声望过去，便见她还穿着前夜的衣服‐‐显然是和衣睡过去的，忙招手令她过去。

&ldo;你怎么来了？&rdo;

如意道，&ldo;我，我怕娘娘……&rdo;然而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怕徐思怎么样。

徐思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上床来。见她居然赤着脚，忙将被炉挪过来，将她塞进被窝里。

她不喜见如意哭泣的样子，便笑着轻声打断如意，&ldo;昨日你是想送我什么东西来着？&rdo;

如意果然就被引开了注意力，小拳头伸出来，&ldo;雪……&rdo;看了一会儿，茫然又失望的，&ldo;已经没有了。&rdo;

徐思抬手帮她擦干眼泪，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ldo;阿娘已经看到了。&rdo;又道，&ldo;刚才看到弟弟了吗？&rdo;

如意将头埋进了徐思怀里。

徐思知道如意这是终于和她闹别扭了，不觉想笑。便揽着她，令她俯在自己身上，道，&ldo;快来看一眼。&rdo;

初时如意怎么也不肯看，但这毕竟是她等待了很久的小弟弟，不多时她便悄悄的睁开眼睛偷看。

新生儿红红的、皱皱的，同她想的截然不同。但他那么小，那么软，睡在襁褓中，就只露出小小的脸和嫩嫩的小手指。同他一比，她果然又大又强壮。

如意不觉就屏住了呼吸。

徐思察觉到她的专注，笑道，&ldo;可以轻轻的碰一下他的手。&rdo;

如意飞快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再回过头去时，便欢喜的伸出手来。觉出自己指尖凉，又收回来轻轻呵了口气，在脸上试了试，才伸过去，小心翼翼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第六章

天子极宠爱小儿子。

他在先皇后的熏陶下信崇佛法，子女辱名俱出自佛经与佛宝，都是信口拈来。然而为了给小儿子取辱名，翻尽了经书也找不出一个称心的梵名，能表现出他心里这个小儿子的珍贵和不凡之处。

拖得久了、想得多了，就有些走火入魔，起出来的名字渐渐就叫人哭笑不得起来。

终于有一日，他对徐思说，&ldo;就叫他提婆达多1吧。&rdo;

名士清谈，儒学为本、玄学为要，旁引释、道。如今的世家，不少有兼修儒、释、道三学的门第，佛门高僧也多是旁通儒、道的名士。徐家虽不信奉佛法，但同高僧往来论道多了，家中子弟们也多少懂些梵语。

徐思也是一听就明白‐‐提婆达多是梵语音译，意思是天赐之子。

天子想要就着佛法给儿子取辱名。佛法中正平和，多讲说智慧和超脱，但天子的心情分明就是狂喜和溺爱。在他心里，这个孩子降生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有异香萦绕、诸天梵唱。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儿子。他恨不能把所有的富贵和福气都给他，才没心情去讲什么清修、无垢，普渡、超脱。

可见本质上，天子确实不是什么佛门中人。

这名字贴切的反应了天子的心情，你不能说它不好。但是要用这名字的可是她亲儿子啊！

徐思笑道，&ldo;为何非要取梵音？何不直接就叫他阿赐？&rdo;

天子立刻道，&ldo;朕的辱名叫阿兰若，子女们也都就佛法取名。独他叫阿赐，他当怎么想？&rdo;

天子对自己喜欢的一贯都细致体贴入微。但竟考虑到孩子日后的心情，徐思不能不被触动。一时只是笑。

天子取好了名字，感到很有成就感。抱起小儿子想要叫他一声，但抱了半天也没叫出口‐‐真要开口叫的时候，他总算意识到给儿子取名&ldo;提婆达多&rdo;，有多羞耻了。

为这么个辱名，天子纠结得好几晚没睡着。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不由深受打击。

当着徐思的面，他倒是不会太在意脸面。但才如获至宝的惊喜的献上去，这就要否决，未免太难看了些。所幸他才思敏捷，立刻就改口道，&ldo;你若觉得这名字太长了些，叫着别扭。咱们就简称他作阿檀‐‐他出生时有异香，且檀那同达多音近意近，都是布施、授与之意。和叫阿赐也相去不远。&rdo;

徐思笑道，&ldo;阿檀就罢了……我阿兄家老三辱名就换做檀郎。&rdo;

天子难得想出这么个折衷之法，听说被人占了，失望之余不由也孩子脾气起来，&ldo;让他改就是！朕就是要用这个名字。&rdo;

徐思只以为天子说的是玩笑话，但天子竟真对着小儿子叫起阿檀来。

接连叫了几天，徐思才回味过来。为免造成既定事实，她也只能装糊涂，提议道，&ldo;大郎叫维摩，二郎不如就叫般若吧。金刚、法华也都是好名字。横竖是辱名，也用不了几年。民间叫观音婢、金刚奴的都有不少呢。&rdo;

最后终于给二皇子定下了般若，但天子觉着这个名字不亲人，依旧叫二郎作阿檀。

郗氏带着儿子入宫时，徐思便向她提起这件事来。

郗氏沉思着，缓缓道，&ldo;原来有这么回事‐‐数日前天子忽就要见家中几个小子。看到三郎喜欢得跟什么似的，说这个孩子&ldo;容止可观，进退有度&rdo;，便问取了学名没有。听说还没取，当即便赐下一个&lso;仪&rso;字。如今三郎名、字俱全，辱名自然就不大用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