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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不过所谓的无人料想，也只是因为这些人都不了解她的性情罢了。若换做徐仪，便会知道她定然是要出手的，因为这姑娘温柔敦厚，如果有欺凌之事发生在她面前，她定然不会视而不见。所以徐仪先前才会规劝她这是张家&ldo;自家事&rdo;，希望能为她设置一道关卡，令她在超出某个底线之前忍耐住‐‐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如意身旁，而如意只见过世家子弟温文尔雅、和睦友爱的一面，也不曾见过他们心高气傲、不可理喻的一面，以她的经验，只怕很难处置妥善而不引火烧身。

不过如意这一言确实切中了要害，是踏踏实实解决问题的思路，便令人难以反驳。

少年们也只能强词夺理道，&ldo;刘公这么忙，怎么能为这等小事打扰他？&rdo;

如意道，&ldo;事关师徒情谊，人身清白，算不得小事。&rdo;

如意不同于张贲，和少年们同为士族子弟，他们在如意面前还是讲道理的。虽已恼怒起来，却还是反驳道，&ldo;刘公远在相县，便是你能将信送到相县，又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刘公的住处吗？&rdo;

如意道，&ldo;如此看来，你是连刘公的住处都找不到了？&rdo;那少年蓦的脸红，反驳道，&ldo;要找自然能找到，只不值当为此等宵小去叨扰罢了！&rdo;

如意便道，&ldo;可若张贲所言为真，你今日所作所为，便是故意曲解刘公的本意，欺侮他的徒弟。你论断旁人时，竟连核实都不做吗？&rdo;

那少年哑口无言，&ldo;他这种人，刘公怎么可能会收！定是他欺瞒在前！&rdo;

如意见他胡搅蛮缠起来，便不再同他废话。只转而望向张贲，&ldo;你敢不敢给刘公写信，请刘公言明真相？&rdo;

张贲立刻表白道，&ldo;刘公是我的恩师，我自然敢！&rdo;

如意便递纸笔给他，道，&ldo;那你就在这里写吧。写完后，我会派人和你的信使同去，看你所说是否属实。&rdo;

那少年见张贲挥笔直书，仿佛要将这数日积攒的愤懑一泻而出‐‐仿佛忽然间就反身成了站住道义的那一方，而如意竟真在一旁看着他写信，不由就恼火起来。

&ldo;不论他究竟是不是刘公的子弟，他和他的父亲冒充彭城张氏招摇撞骗，都是不争的事实！此等冒认祖宗、不知廉耻之辈，你竟不以为耻，甘愿和他为伍，就不怕玷污了东海徐家的名声吗！&rdo;

如意头也不抬，只缓缓道，&ldo;此一事，彼一事。&rdo;

张贲笔下不由就一顿‐‐如意是这数日来头一个说相信他的人，他却不愿她也这么看待他，立刻便分辨道，&ldo;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彭城张氏之后！&rdo;

那少年冷笑了一声，&ldo;你将好处都占尽了，此刻才说自己没冒充过。何以旁人错认时，你不做解释？！&rdo;

张贲愤懑道，&ldo;我若解释了，你们便容得下我吗？&rdo;

那少年一噎，厉声道，&ldo;你父亲做下那等丑事，谁能容得下你！&rdo;

他的理由至此已清晰可见，张贲便不再言语了。

如意先前恼火张贲不敢承认自己的出身，然而此刻却约略明白了什么。

张贲的出身就像是他的原罪，他不坦白，尚还能有一线为人所知的机会。可若他坦白了，所有人都将弃他如敝履，他甚至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想，所以表哥才不以为怪，只说是&ldo;趋利避害&rdo;的小伎俩吗？

那少年沉声斥问如意，&ldo;你依旧要袒护他吗？&rdo;

如意不做声。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她无法开口替张贲辩解。

那少年便知道她确实是要袒护到底了。他们到底顾虑徐仪的情面，不能同如意撕破脸，只能咬牙切齿道，&ldo;你这么不识好歹，后果自负！&rdo;便甩手离开了。

张贲垂着头，无法直面如意。所幸他手中书信尚未写完，便面红欲滴的垂着头，将力气尽数压在笔尖。

然而那信到底还是写完了。他收了笔。

两个人各自默默的立在原地。片刻后张贲气息低弱的问道，&ldo;……信还送吗？&rdo;

如意才答道，&ldo;送。你封起来吧。&rdo;

张贲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也颇有些自厌，明知会连累如意，但难得有人主动来帮助他，他下意识的就人牵连进来了。如此，自然是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

他将信封折好了，递给如意。

如意接到手里，忽然说道，&ldo;……会有人容得下的。&rdo;

张贲不由望向他。

如意道，&ldo;就算你一开始便解释了，也会有人容得下你，愿意同你结交‐‐世上不是人人都只看出身、门第，不是人人都要盯着你的父亲做错过什么，却不肯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可你撒了谎，你不相信天下真有这样的人。&rdo;

她是真的理解了何以张贲会隐瞒，会不敢承认。但这不足以令她认可他的作为。

如意叹了口气‐‐她并不在意那些世家子弟怎么看待她，谁叫她是个公主呢。但她也确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格外在意这件事，为什么非要袒护张贲，非要说这些话给他听。

但既然说了，那也不妨就说到底，&ldo;你想和人做朋友，却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骗他们，就猜疑他们的眼光和胸襟‐‐这真是无耻之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