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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燕子和飞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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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在中考志愿上，路远和父母有了一点小小的争执。爸爸妈妈都希望路远可以考个中专或是师范学校，这样毕业之后很快就会有个稳定的工作。作为一个农村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已经足够在村子里扬眉吐气让大家都羡慕了。

但是重生的他内心里并没有把学历看得很重。对于找一份工作，上个中专或是师范，毕业了做个中学老师，到工厂里当个技术员之类的事儿，他已经四十几岁的灵魂是抗拒这样的生活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还需要一份工作才能改变现状。

甚至不再上学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毕竟这些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重来一次他心里其实觉得这样的过程很厌倦，现在的他对未来还充满着矛盾和一丝恐惧，还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样去面对将要到来的几十年新的人生。

可是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国家的车轮滚滚向前，一个中专的学历肯定是不够的。在即将到来的高等教育泛滥的年代里，一个普通高校的本科都是拿不出手的。好的用人单位看过简历，不是211，不是985和双一流，恐怕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有的。更别提什么中专学历。

路远耐心地和爸爸妈妈分析了一下国家将来的发展趋势，又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成绩，让他们对自己的儿子要有信心，读高中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要对他有信心。

冀省的六月，骄阳似火。

中考开始了，全县的初三学生都集中到县一中，每个学生都统一安排了考号。各个学校各个班级都被打乱次序，每个考场上几乎遇不到几个同校或是同班的同学。路远和飞鸿也分在了不同的考场，飞鸿家就在城里，而且离一中很近。早上由爸爸或是妈妈送过来，下午考完了在接回家，两个人反倒不如平时在一起的机会多。燕子也没有和路远分到一个考场，但是幸运的是两个人的考场只隔了一个教室。每一科考完的间隙都有时间可以交流一下，燕子临时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还可以随时问一下路远。

中午大家都会三三两两的拿着在家里带来的饭盒，去一中的食堂里打饭。考试结束，同学们三年的初中生活就算完结了，这其中大部分的同学就要走向社会。或是去找个工作，或是接过父母手中的锄头，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很多同学的心里既有终于要毕业的喜悦，也自然掺杂了很多走向社会之后的迷茫和恐惧。毕竟在校园里他们都还是大人眼里的孩子。一旦步入社会，一夜之间他们就要变成一个要承担家庭责任的大人。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国家由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走向一个工业化国家的步伐有多快。时代的洪流大闸开启的那一刻，连打开闸门的人都不知道，这股洪流到底孕育了怎样一股强大的力量。

今天考场里的大多数人，还有这个国家浩瀚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历史的车轮在这里猛然提速。很快更多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踉跄着顺着人流向前，前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改变，改变。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当这些声音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就会汇合成一股强大的坚不可摧的力量，将原有的瓦砾摧毁。

这片伟大又多灾多难的土地上，这块土地上多灾多难的人民，从来都没有缺乏过面对苦难的勇气，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改变命运的动力。他们和这个国家一样，只是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一旦前方出现了光亮，他们就会像一群苏醒了的雄狮一样，瞬间便会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

裂缝已然出现，微光已经在前方显现，时代的巨变已然来临。

中午吃饭的时候，燕子总会注意到，路远会和一个戴眼镜文静的女孩子在一起，女孩儿会随意的把饭盒里的菜拨进路远的饭盒里，也会把早晨在家里带来的一些吃的分给路远。看着两个人在一起随意，亲密的样子，燕子的心里不禁有些低落，甚至有些小小的嫉妒。在这个十七岁女孩儿的心中，已经悄悄种下了一颗种子，只是她自己灰暗的看不到花开。

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是答的还算不错，而愁的自然是那些本来就没有多少希望的学生。

不管怎么说，一双靴子总算落了地。还并不真的懂得愁苦为何物的少男少女们很快便是处处欢声笑语了，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商量着结伴回家了。

路远知道燕子没有自行车，考试来的时候就是和别的同学一起搭伴过来的。当然，漂亮的燕子自然少不了献殷勤的男同学要送她回家的，就提前约好考完了带她回去。

原本燕子的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欢喜，期待着两个人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可是在看到路远和飞鸿亲密的在一起之后，心里就莫名的失落。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拒绝路远，沉默着点了头。

燕子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很久没有说话。路远感觉到了女孩儿的沉默，开口问道：“怎么了，燕子，考得不好吗？”

想了一会，燕子说：“好不好还不是都是一个样，书都不能再读下去。我爸想让我到村里的王三在县城开的饭店里当服务员，考上考不上都不让上学了”。

说着说着，燕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路远嘿嘿一笑：“就是为了这个事不开心啊，我都已经和刘叔说好了”，刘叔就是燕子的父亲。“考完试我带你去京城打工，我有一个舅舅在京城的一个冷饮厂工作，暑期正缺临时工呢。听说可以挣五块钱一天，一个月就一百五十块，在饭店做服务员一个月还不到五十块钱，太少了”。

路远看燕子并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刘叔知道我爸是当老师的，也听说了我放寒假和周末的时候，来县城卖菜什么的挣了好几百块钱。你和我一起出去找活，他挺放心的，这不是怕耽误你考试就没提前和你说。”

“真的吗？路远，你可别骗我”，燕子惊喜着大声地问道。

燕子的心仿佛在谷底倏然升上了山峰，言语中喜悦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刚刚还满怀失望，现在突然峰回路转。灰暗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一想到整个夏天不用去做饭店的服务员，还可以一直和路远在一起，这个姑娘的心里就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是不是还能读书，夏天过了怎么办，此时的她都不愿意去想了。她觉得一个夏天都是老天的一种恩赐。她鼓起勇气，坐的离路远更近些，双手小心的放在路远的腰上，心里满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