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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见我不说话，涂遥伸手过来，在黑暗里准确无误地抓住我肩膀，把我扭转过来。

&ldo;啊，大叔身上好凉……&rdo;他像是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活泼得过分的跋扈少年，搂着我肩膀抱怨：&ldo;一定是今天晚上吹了风！&rdo;

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又是那种阴阳怪气的样子。

&ldo;怎么，大叔不喜欢我这种性格吗？&rdo;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苦恼地皱起眉头的样子：&ldo;还真是难办啊……难道大叔喜欢我以前冷冰冰的样子？&rdo;

不得不承认，我被他吓到了。

&ldo;大叔怎么不说话了？&rdo;他摇晃我肩膀：&ldo;被我吓到了？大叔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真头疼，我讨人喜欢的就只有这一面啊……&rdo;

一片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不断地说话，像一颗颗玻璃珠从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四分五裂，一颗又一颗，让你应接不暇。

&ldo;为什么？&rdo;我听见自己低声说。

&ldo;大叔说什么？&rdo;他仍然是那种夸张的愉悦语气。

&ldo;我刚刚问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总不会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吧！&rdo;

像是按上了什么开关，房间里那种喧哗的气氛戛然而止了。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ldo;大叔还真是个奇怪的人……&rdo;他的声音仍然带着笑，然而那些笑意，却像倒进水里的颜料，一点点晕开，消失无踪：&ldo;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呢。&rdo;

他靠近了我。

他的额头抵在我肩膀上，我紧挨着他额角的皮肤，他身上冰凉。

&ldo;我讨厌黑！&rdo;他带着点笑意，像诉说着秘密的小孩一样，抓住我的睡衣衣领，在我耳边，轻声地告诉我：&ldo;因为每次她去参加宴会，就要把我关在最黑的房间里。&rdo;

我伸去开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ldo;我怕黑，我相信黑暗里有鬼怪会来把我抓走，所以我在黑暗的地方就会很安静，不敢发出声音。她知道这一点。&rdo;

&ldo;只有我安静下来，邻居才不会来投诉她。&rdo;

&ldo;我最喜欢家里有party的时候，很热闹，到处都是灯，她会让我穿上漂亮衣服，站在最热闹的地方，我要变得天真，要非常可爱，要聪明，要讨人喜欢……&rdo;

&ldo;要是我表现很好，她就会给我一块巧克力吃。&rdo;

&ldo;我喜欢吃巧克力。&rdo;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搂着他的背，尽管这毫无用处。

&ldo;我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可爱，我知道说怎样的话会让他们大笑，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小孩……&rdo;他说：&ldo;我一直想，如果我装得足够好，足够讨人喜欢，也许他们也会顺带着喜欢上那个沉默的胆小的我。那么，下次我被关在黑房子里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人打开房门，把我救出来……&rdo;

&ldo;但是没有。&rdo;

&ldo;他们不喜欢那个我，他们只希望我聪明，希望我勇敢，希望我可爱，希望的完美，要是我流露出一点点不好的样子，他们都会觉得我变了……&rdo;

&ldo;她说我是个怪胎。她说，如果我再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她就送我去精神病院。那里到处都是黑房子，专门关我这种怪胎。&rdo;

&ldo;其实后来，我也就没那么怕黑房子了，我想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黑房子。有时候累了，我会回黑房子里呆一呆。我渐渐遇见很多人，原来让人喜欢是这么容易的事，只要我笑一笑，就有那么多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原来我的性格这么讨人喜欢……&rdo;

&ldo;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等我足够大的时候，我就可以永远地勇敢，永远地聪明，永远地完美下去，每个人都会给我巧克力，我会成为天王，到那一天，我就可以抛下那个在黑房子里的涂遥，我再也不奇怪，我也不虚伪，我不是怪胎……&rdo;

&ldo;大叔，你还觉得我虚伪吗？&rdo;

他在黑暗中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

&ldo;明明讲的是我的故事，你怎么哭了呢？大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