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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风毕竟也是服侍了薛岑多年的老人了,人到中年不得不服老,紧跑了几步就有些喘,额头的汗更是涔涔的,近前还是挤着那副笑眯眯的脸,不厌其烦道:“这大热天的您还跑出来,回头中了暑气不得难受么。”
他忠心为主,薛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就烦他这张嘴,展开扇子给他扇了两下,因为随意惯了,便不再端着那高高在上的称呼,“我今天心情郁闷得很,你就少说两句别招我,等太阳落山之前自会回去。”
薛岑因何郁闷,身为大内总管的黄鹤风又岂会不知。这事儿说起来既寻常又不寻常。
寻常的是他们皇上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会郁闷;不寻常的是他们皇上是因为不想当皇上才郁闷的。
所以黄鹤风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报以同情,而不能说什么。
皇上不想当皇上这事若要说出去,赶明儿一早文武百官都要从宫门口跪到大殿了。
江山社稷,总有许多由不得。
黄鹤风叹了一声,一抬眼薛岑已经快走没影了,赶紧又跟了上去。
许是暑气蒸人,薛岑内心的烦躁更甚,步子也迈得急躁了起来,一转角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好像一个火罐子砰地一下要爆起来。
他自纹丝不动,对方倒被他撞了个后仰,慌慌然去接快要掉落的一只酒坛,薛岑听到对方满口哎哟:“没得吃了没得吃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眼看那酒坛子在对方手里蹦了两下就要跳脱,薛岑自若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
对方的眼神始终黏在酒坛子上,随着酒坛定住,露出一脸的庆幸,后才抬起眼来向薛岑道谢,反是惊了一下,急忙一个长揖下去,只露着个后脑勺。
“草民——微臣参见皇上!”
薛岑也愣了一下,颠了下那酒坛,打量了对方几眼,才想起来他就是自己亲封的那个状元郎。
文采斐然,言辞清爽,是个可造之材,就是实在瘦弱了些,殿试的时候夹杂在一众五大三粗的男人里头,他都差点没看见人。
“平身吧,孟卿这是往哪里去?”薛岑虚抬了下手,等孟之微起身之后,便把酒坛递回给他。
孟之微抱着酒坛宝贝似的摸了下,看起来是真担心摔了这坛酒。
“刚从集市上回来,称了些花雕。敝府就在前面,皇上可要进去坐坐?”孟之微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
那状元府都是皇上赐的,他焉会不知?
孟之微又见薛岑一身便服,只带个近侍出来,必是不想声张,是以在行过礼后,便如常自若,并不表现得谨小慎微惹人注意。
薛岑尤为欣赏他这一点。通透,有眼力价,说话都不需多费力气。不由得撇了一眼黄鹤风,让他跟人家多学学。
黄鹤风委屈地低了下头,心道人家是状元郎,才智过人,皇上也太为难他一个太监了。
孟之微领着主仆二人进了门,放下酒坛就赶忙去沏茶了。
薛岑见府上门庭清净,内院里也不多见半个人,厅里还是最寻常的几样木松木家具,除了墙上几副孟之微自己的书画,就连博古架都不见什么古董玉器的摆设,当真是“清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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