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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ldo;嗯。&rdo;

&ldo;下雨天会漏水的吧？&rdo;

&ldo;我……&rdo;压根就没想过的问题，打得阿绿措手不及，&ldo;这个……&rdo;

心知他答不上来，耗子翘了翘嘴角，犀利的目光绕着房顶转了一圈，又慢慢落上他发僵的脸：&ldo;你这儿还靠北，夏暖冬凉，有你好受的。&rdo;

&ldo;这个……&rdo;脸上又一白，阿绿完全插不上嘴。

&ldo;这样的房间，你竟然不让房东装个空调。&rdo;

阿绿心说，装了我也用不起。面对笑容诡异的耗子，嘴巴徒劳地张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ldo;这个……&rdo;心知辩不过他，小笨蛋认命地垂下眼看进碗里，&ldo;我没多想……&rdo;

他还没吃饭。理发店下班得晚，小笨蛋对自己向来也是马马虎虎，总是随便弄个菜，和饭拌在一个碗里就对付过去了。耗子来的时候，阿绿刚打算动筷子，听见外头有人&ldo;哐哐&rdo;砸门，就赶紧出来看。

一开门，在外头潇洒了整整一个月的同乡兼好友正一如既往地腆着笑脸，跟客厅里的房客们搭讪：&ldo;我是jerry，无论租房、买房还是卖房，都可以找我。&rdo;

彼时，小笨蛋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还浑然不知情，见到耗子立刻喜出望外：&ldo;你这么快就来了？&rdo;喜滋滋地把他拉进房。

房门一关，耗子的脸就黑了：&ldo;杜青律，长本事了是吧？&rdo;

阿绿就此被逼到矮柜边，捧着饭碗大气不敢喘一声。

房子太旧，房间太小，位置太偏僻……从落座起，耗子的嘴就没嫌过，犀利的视线不停地在阿绿和房间的角角落落间来回：&ldo;你没多想？那你想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想吧？哼，杜青律，你这脑袋就是个摆设。笨。&rdo;

阿绿鼓起勇气说：&ldo;宽叔讲，能有张床睡就行了。&rdo;

话音还没落，&ldo;哇‐‐&rdo;一阵哭声传来，之后是粗暴的呵斥声。邻居家不知怎么了，吵得天翻地覆，连带这边的墙也被震得嗡嗡抖动。

以连哄带骗为谋生手段的男人瞬间又抓到一个话柄：&ldo;呵呵，这么差的隔音……&rdo;

小笨蛋被逼急了，&ldo;咚&rdo;一声把碗放在矮柜上：&ldo;又不是天天这样。&rdo;

耗子不急着回答，嘲讽的视线在他身边的矮柜上起起落落：&ldo;这是什么？你从哪儿捡来的？真是，连件像样家具都没有。现在谁还用这个？&rdo;

阿绿的脸憋得通红，说话越发结巴：&ldo;不、不是挺好的？既能当柜子又能当个小桌子。&rdo;

这是实话。阿绿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白天安安心心上班，晚上甜甜美美睡觉。这样就够了。可是视线撞上他兴味盎然的眼，阿绿心头一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果然，他气定神闲地开口：&ldo;原来你连个桌子都没有。也是，这么小的地方，就算有桌子也放不下。&rdo;

阿绿彻底不说话了，攥紧筷子，埋头一个劲往嘴里塞饭。

坐在床头的大爷还不自觉，&ldo;啧啧&rdo;有声地感叹：&ldo;还有，明知道地方小，你还放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你脑袋里都装什么了？笨。说你笨你还不乐意。我走了才几天……你让我怎么说你？嗯？&rdo;

&ldo;……&rdo;干脆偏过脸再不去看他，泄愤似地，阿绿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的饭菜，&ldo;什么好事到了你嘴里都能变样。&rdo;

粘软的米饭堵在喉咙口再也下不去，还要执拗地拼命往里塞，憋得喉头哽咽脸颊发热，眼眶一阵酸涩，阿绿咬住筷子，胸间忍不住又气又苦：&ldo;周天昊，你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rdo;

自小到大，他就是见不得他好。

小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给阿绿一颗糖。阿绿剥开糖纸正打算往嘴里送。他看见了，一脸坏笑地跑过来：&ldo;阿绿，你吃什么呢？怎么这个颜色？屎黄屎黄的。&rdo;

阿绿的手停在嘴边，再也送不进去。

曾经有个女同学，长得一般，成绩一般，性格也一般，阿绿跟她没怎么说过话。不过放学后，她常常会留下来跟阿绿一起打扫卫生。阿绿很高兴，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于是又被耗子瞧见了，两手插着裤兜晃晃悠悠站在窗边看：&ldo;哟，杜青律，谈恋爱了？&rdo;

女同学哭着走了。从此以后，只有耗子不耐烦的催促声陪伴着阿绿渡过那一天又一天的扫除时光。

一件件被遗忘的小事疯狂地涌上心头，细碎的、零星的、不值一提的、毫无意义的，某个幼时的段乱，某句忘了时间地点的话语，某个没有前因后果的场景，走马灯似地在眼前重演。这么多年了，打从有了记忆开始就有了他。在他面前，却似乎总是干什么都是错的都要被嘲笑，字写得不好看，飞机模型糊得不漂亮，从小到大没牵过女孩的手……不管如何认真，无论如何当心，他的努力他总看不见，一次次千辛万苦地练习，一遍遍反反复复地纠正，换来的亦不过是他眼角边的一抹冷笑，笨蛋，你瞎折腾什么？

杜青律是笨蛋，所以，连杜青律遇见的人都应该是不安好心的。你这么笨，帮助你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关心你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你的人不是为了骗钱就是另有目的。&ldo;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rdo;都数不清多少次被他捏着脸呵斥。其实疼不在脸上而在心里，就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吗？就不能对我有一点点信心吗？放学路上结识的同级生、火车站上遇到的开朗同乡、理发店里来来去去的客人们……他相信他们的善意，他却扬着下巴讥讽，挑着眉梢不齿：&ldo;笨蛋才和笨蛋做朋友。&rdo;、&ldo;你笨成这样，谁会搭理你？&rdo;、&ldo;就你这样，脸上就写着&lso;人傻钱多&rso;四个大字。&rdo;……他就爱用这样一副清醒的面孔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句句带刺，字字如刀：&ldo;知道人家为什么找你说话吗？就知道你不知道，因为你好骗呗，说猪会飞你都能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