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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湖广会馆（第2页）

达明刚刚安顿下来，就被孙之焕叫了去。孙之焕表面上是和他随意聊天，实质上正在不动声色地从家庭、经历、对茶叶知识的熟悉程度等多方面，对他进行考察。好在达明事先有了充足的准备，更何况他受“茶痴”二爷爷耳提面命，对茶叶的了解算得上大学本科毕业水平，因此对孙之焕的盘诘，那是一个对答如流，完美表现出一个三代开茶叶店老板应有的素质和能力。

达明离去后，孙之焕问葛秋声说：“秋声，你对这个张阶有何看法？”

葛秋声皱着眉头说：“长上，自从毒杀杨应宁失败，本会如今是多事之秋，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到身边，就不怕是引狼入室？”

“秋声，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我有我的想法。打杂的老赵头死了，行会不能没有人扫地擦桌。与其找个本地的，不如找个外地的，没有那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免去了提防之麻烦。”

“长上高见，一个外地糟老头，若是行踪诡秘，极易露出马脚，被我们发现。”葛秋声不失时机地送给孙之焕一顶高帽子。

“秋声，你有所不知，梁家庄一丢，本会少了一块很大的收入来源。金堂滕堂主向我发了多次牢骚，说是目前本会的经费已是捉襟见肘，若是再不开源，许多行动将要暂停，以确保会首正在进行的腾龙大计。现在眼看就要到了清明谷雨，扩大茶叶收入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所以本座谋划筹备了这次斗茶，特地请来了西安有司的大小官员，力争在今年的茶马互市中赢得更多的份额。秋声，后天的斗茶，劳烦你多用点心，莫让斗茶出了岔子。”

“长上，你把心妥妥地放在肚子里，无论是斗茶用具，还是侍茶美女，属下都已准备妥当。请柬已经送到各府上，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秋声，你告诉王琮，主持斗茶，他责任重大，务必谨慎，尤要戒了馋酒的毛病，防止出了什么漏子，砸了他‘西京茶王’的牌子事小，坏了本座计划事大，届时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不讲情义。”

“请长上放心，属下已经叮嘱过了。这个王琮平日里牛气哄哄，对人们把他与总制府的王子义共称‘西京双茶王’耿耿于怀，每每喝多了酒说起此事，便说什么‘本王耻与彼王同列’，真是狗不知嘴臭，鸡不知腿短。”

“智者心高，能者气傲，弱者自卑，庸者无为，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为上者要有容人之肚量，用人之胸襟。秋声，人分三种，一种是兵，兵者贵勇，勇于冲锋陷阵，毫无胆怯畏惧之心，如同兵卒过河，勇往直前。一种是将，将者贵智，善于筹策谋虑，通天文，识地利，知奇门，晓阴阳，观阵图，掌兵势，如同车马炮，纵横开阖，如臂使指。一种是帅，帅者贵明，明于用人，择人任势，知人善任，如象棋中的帅，帅不出方，却能战胜对方。西汉时的韩信便是将才，故而善于将兵，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而高祖就是帅才，故而善于将将。虽然他运筹帷幄不如子房，治理国家不如萧何，带兵打仗不如韩信，但是这三个人杰他能用好，所以能够战胜强大的项羽而取得天下。”

“长上不愧是谋堂堂主，本会智囊，一身所有皆是智算。”葛秋声看着脸上充满了得意笑容的孙之焕，不失时机地再一次将高帽子戴到了孙之焕的头上。

达明吃完了简便但是免费的晚餐后，施施然地返回住房，路过老夫子王琮的房间时，就看见王琮独自一人在喝酒，嘴里边吃边骂，似乎很不高兴。于是，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呵呵笑着说：“先生雅兴不浅啊，一个人就喝上了。昔时太白是花间一壶酒，今日先生是房间一壶酒，虽然都是独酌无相亲，然太白犹可举杯邀明月，先生却只能面壁对影成二人，自喝自醉影徒随。古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我陪先生喝两杯，如何？”

“呀，子升老弟。你来得正好，快快请坐，陪我喝上几杯。”王琮兴奋地指着桌前的椅子说：“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喝酒既有伴，何必求神仙。看来子升老弟也爱喝酒，吾道不孤矣。”

“瞧先生说的，酒是五谷精，神仙也忘情，何况我等凡夫俗子？不然太白怎会说，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说得好，子升老弟真乃同道中人。我这人一辈子就爱两杯，茶杯和酒杯。茶杯求其真情，酒杯求其真趣，一情一趣，相得益彰。”王琮替达明倒上一杯酒后，举起酒杯说：“来，为了情趣，我们干了！”

达明连忙用双手举起酒杯，一仰脖，满满一杯进了口、咽了喉、下了肚，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砸吧着嘴说：“好酒，够劲。”

两人你一杯来，我一杯去，喝着喝着，王琮就喝得有点醉了，嘴巴上的门栓也就掉了，开始大骂起葛秋声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狐假虎威，拿着会首来吓唬人。说自己在西安城大小也是个人物，多少也比他葛秋声年岁大了几十年，到头来还要看他的脸色说话。

达明一边替王琮斟酒，一边劝着说：“先生，你我都是在人家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你想挺直腰板就要撞破头。”

“子升老弟，你刚来，还不知道，后天行会要举办一场斗茶盛会。”王琮眯瞪着醉眼，卷着大舌头说：“斗茶，你懂不懂？当年在两宋时，那可是文人雅客、达官贵族玩得高雅之活。现如今，西安城里懂行的人可以说是寥如晨星，屈指可数。他们让我出面主持，又担心我误事，所以会首让葛秋声来嘱咐我小心在意，不可有误。偏偏这小人盛气凌人，非常霸道不准我喝酒，我……我……”他还没有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桌上睡着了。

达明抚摸着胡须，眼睛看着呼呼大睡的王琮，心里就盘算开来，若是自己能够在这场斗茶中露上两手，也许就能更加接近孙之焕。自己该如何做呢，给他下药以取而代之，也许是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