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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暗器逐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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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寒雨眯着眼，嘴角噙着笑，打着哈哈地说：“呵呵呵，小友玩笑了，老朽岂敢不相信堂堂官爷的话。老朽斗胆问一声，凭着小友的身手，居然到兔子都不拉屎的秦岭去当个芝麻小官，定是身负重大使命吧？”

达明一眼便看出这个看起来笑眯眯，人畜无害的老头，心里头正转着套话摸底的鬼念头，不由地张嘴胡咧咧地说：“我达明天生就是一个劳碌命，忙来忙去也都是做些为人作嫁的好事。常言道，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现在案子破了，凶手死了，满天神佛大家笑哈哈，赏花的赏花，吃瓜的吃瓜。这下一步自然就是老帅归位，小兵回营啰，回到那个青山绿水枉自多，万户萧瑟鬼唱歌的秦岭去了。”

“小友天性乐观，老朽钦佩之至。秦岭触目崇山峻岭，行走深谷峭壁，耳闻兽吼禽鸣，鼻嗅草芳花香，是个修身养性、参禅悟道之所。只是小友如此年轻便居住在令人乏味至极的地方，你不出三月便会兴趣全无，恨不得身插双翅，远远离去。呵呵呵，除非……”游寒雨神情如谜，脸上的白斑发着光，摆出一副“你的底牌我全知”的模样。

“除非什么？”

“除非山里有宝。自古是乌纱帽红人眼睛，惟有金银财帛动人杀机。老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达巡检年纪轻轻，有如此平和的心性不图打鱼，只图混水。”

达明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说道：“游前辈所言差矣。想我达明俩肩膀扛一个脑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吃也是日三餐，要睡只需三尺宽，有道是纵使家有金银堆成山，那也就是个临时保管，最终还是别人碗里的饭，惟有那口大木棺才是自己永远的公馆。”说完，拱手说：“游前辈，各位，天色不早了，在下告……”

达明还没说完，猛地身形一震，背部传来的微痛感，让他知道自己中了暗器。随之而来的麻痒位置和程度，他判断暗器虽没有射到背部要害，但是却淬了蛇毒，毒素不猛烈，却是极为顽固，很难从体内排出。他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有个头戴笠帽的小行商像只老鼠一样往路旁的树林钻去。

他双手一撑马鞍，人从马背上飞起，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一式“鹰隼翻身”，沉重的身躯此时像失去了重量，如同一片树叶，瞬间飞越了二丈空间，双手下探，十指成爪，牢牢扣住小行商的双肩，好似怒鹰攫住了野兔，随着身体下落的同时，小行商向上翻腾着甩了出去，“扑通”，跌落在官道中间，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眉跳下马，冲了过去，伸脚踢了踢小行商说：“别装死了，快点起来，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小眉，他的双肩已经被达小友捏的骨折筋断，他是爬不起来了。”游寒雨翻身下马，笑着说。

小眉用脚一勾，将小行商翻转过来一看，这是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瘦脸汉子，额头上有一道十字形的伤疤，发黄的牙齿暴露在外，嘴角冒出了黑血，看来是自觉无路可逃，服毒自尽了。

“咦，这不是龅牙猪吗？”游寒雨惊讶地说道。

“游爷爷，龅牙猪是什么人？”马七小姐也走过来问道。

“龅牙猪是江湖上三大杀手集团中‘射影门’的杀手，看来有人要买达小友你的命啊？”游寒雨回头望着脸上凝重的达明说：“看来你这趟去秦岭，可是高飞的鸟儿遇老鹰，凶多吉少啊。”

达明伸手挠了挠背，哈哈一笑说：“游前辈，你大可放心。我这个人历来都是逢凶化吉天生成，年岁不大，历险不少，每每都是诸葛亮大摆空城计，化险为夷。”

“达小友，龅牙猪最善用长为二寸的毒针。”游寒雨一拉龅牙猪的左袖，现出了用皮带捆扎在小臂上的时候一根长约五寸、粗约小拇指大小的铁管，他弯下腰解开皮带，取下铁管说：“这就是龅牙猪最得意的杀人利器逐风管，据传得名于南朝诗人王僧孺的诗句，‘轩车映日过，箫管逐风来’。每一管装有三根毒针，用机簧发射，射程可达一丈五。此人精于隐藏，常常混于人群之中，杀人往往于无形之中，出手后，不论是否成功，一击便远飏而去，所以很难当场抓到，是影射门的十大十大杀手之一。”

达明顺手接过逐风管看了看，双手握住铁管两端，牙关一咬，屏住呼吸，脸上的肌肉如浮雕一般呈现出刚劲的线条，双手手背青筋暴突出来。随着双手的力度渐渐加大，铁管由直变弯，最后成了一个没有闭合的圆环，发射机捩被彻底卡死，里面的机簧也因扭曲被拉断。一个制作精巧的杀人利器在这世上彻底毁坏消失。

旁边的人无不为之嗟叹动容，不仅仅是因为如此精工的暗器从此消亡在人间，更是因为达明徒手将铁管完成了铁环，手臂力量何止数百斤，令人震惊不已。

达明将逐风管抛弃在地上，淡淡地说：“此物制作精巧，可惜是一把凶器，毁掉了也算是造福苍生。这个世界虽然不会因此变得更好，但也不会变得更坏。告辞！”他翻身上马，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一夹马肚，朝前冲去。

“达小友，你中了毒针，何不……”游寒雨急忙喊道，可惜达明已经纵马远远离去了。

小眉脸色一变，那双俏咪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如同微风中草蔓剧烈颤抖着，红扑扑像秋天苹果的脸庞变成了白惨惨的冬天雪梨，一把拉住游寒雨的衣袖，抖动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紧张地问道：“二太爷，达明他中了毒针吗？他这是往哪里去了？”

“丫头，他这是不信任我们，自己找地方去运功逼毒去了。这是条铁打的汉子，要是就此陨落了，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二太爷，我们赶紧追上去啊，他的武功还没有到自主运功逼毒的地步吧？”

“小眉，你呀你，怎么说你好呀。你的武功太低了，还以为这个达明还是我们在渭源黑爷庙遇见的那个苕苕习习（行为反常）得边公鸡（傻子）吗？”

小眉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和无比震惊，惊讶地说：“小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难道被鬼附身了？”

“我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们在渭源见到的达明，这才短短数月中，何以会判若两人？”马七小姐这时想起之前自己耀武扬威地与达明打交道的场景，不由自主地连连打了几个寒颤，侧过头来，声音发颤地问游寒雨旁说：“游爷爷，小七在数月前见过这个达明，那时候只是一个嘴巴子流里流气的小混混，难不成被人灌顶传功了？”

游寒雨与马家族长，也就是马七小姐的祖父马凌风，还有一个名叫龙鹤雪的，三人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号称“塞上马游龙”。游寒雨是个秀才，虽然才华横溢，因他患有白癜风，脸上长着大小不等，形状不定，数目不等的瓷白色斑块，粗粗一看，犹如麻风病人，不为乡试主考官喜欢，所以连举不第。科场失意，武场得意。他一怒之下去闯荡江湖，结果让他混到了“河西三杰”称号，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叫“金钱豹”。这次马凌风委托身为气级上品武师的二弟游寒雨带队东来，就是希望能够借助游寒雨的江湖经验和见识，抢先找到沈家祖孙。

“无知者迷惑，迷惑者惊慌，惊慌者胆怯，胆怯者败亡。七丫头，瞧瞧你一脸的惊惑、震惑，说明你心上有多么恐惑、惶惑。”游寒雨见马七小姐心惊胆战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说：“若是如你所说，这小子一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从他如火纯青的内功、凶猛纯密的招式、干净纯熟的技巧，绝对不是什么新手，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他的身手应在气级下品到中品之间了。”

“啊！他是气级武师了？”小眉捂住小嘴惊呼一声，小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马七小姐默然地点点头，心潮激荡起伏不已。如此年轻，武功就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会认为是狐狸开会，一派胡（狐）言。招式可以通过勤学苦练，弥补时间的不足。但是内力如同万里长征，必须通过一步、十步、百步的行走，才能达到一里、十里、百里的目标，日积月累，积跬步致千里，汇小流成大海。这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蹙着眉头问道：“游爷爷，就算他身手达到了气级，但是内力真气可做不得一点假，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出来呀。”

“不，也有例外。”游寒雨凝重地摇摇头说：“要成为少年高手，必须有四个条件，除了少年必须是天资聪颖绝伦的天才外，名师、神功、灵药缺一不可。所以，少年高手才会有如人间麒麟，不是没有，而是千载难见。”

小眉用胳膊肘顶了顶马七小姐，用妒忌的语调说：“小姐，还真是瞎子穿针孔，百穿百过，让人意想不到，这个惫懒不堪，满嘴胡言，活脱脱是个市井小人的家伙，在他的狗皮下居然藏着一副老虎骨架，还是一个上根大器之人。难怪他在转身之间，就完成了从狗屁不是的小人物，向一个人模狗样的芝麻官的转变，还成了朝廷命官。小气吝啬的老天爷好不容易大方一次，砸了一个馅饼下来，偏偏就落在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头上。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让人上哪里去说理啊！”

“你瞎说什么，可爱之人必有可笑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取之处。”马七小姐漂亮眼睛中流露出郁郁落寞的神情，伸出白皙的柔荑像是抚摸秀发一样，轻轻梳理着身旁白马剪得十分齐整的鬃毛。

“游老爷，达明已经受了伤。俗话说，乘他病，要他命。我们不如追上去，向他讨要沈家祖孙的消息。”身材魁梧的马宗毅建议道。

游寒雨摇摇头否定说：“不行！达明在这道上出现，已经是路人皆知。他中了龅牙猪的毒针，弄不好性命也只在一二天。我们没有必要去趟这团浑水，弄不好羊肉没吃着，反而惹了一身膻。唉，天才如斯，如煌煌巨星，可惜不会藏巧于拙，反而丢了性命，成了过眼流星。七丫头，你当以此人为鉴，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

马七小姐和小眉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全都是惶恐不安。

达明骑着马，跑出了十几里地后，后背上的毒逐渐发作，初始是火燎、针刺样感觉，然后是剧烈疼痛迅速扩散至全身。他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冰窟窿，四肢厥冷。喉咙肿胀得说不出话来，心“咚咚”跳得难受，伏在马鞍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神智渐渐迷糊。但他心里明白，必须尽快找到一个隐秘地，用内力逼出毒针，再用水系魔法清除掉体内的毒素。一旦杀手同伙追了上来，那自己就危矣。

闪电是一匹通灵的马，知道主人遇难了，不在狂奔疾走。而是下了官道，朝着丘陵山岗越野而去，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