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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当铺哭灵（第2页）

口服？吸入？

掺在食物里？融在茶水中？喷在鼻孔内？

常龙渊的这些同窗好友，果然是书生本色，瞬间想出了许多下毒方法，有的甚至引经据典，将书本上见到的，茶肆中听到的种种毒死案，举一反三地描述出四海当下毒的场景，口才好的，好像他就身在现场一般，绘声绘色，形象逼真。一时间，他们围绕着下毒方法，互相争执起来，情绪激动处，青筋鼓胀，面红耳赤。

“哈哈哈……”在人群身后响起了一声带着讥刺、嘲讽意味的哄然大笑，笑声如同海啸一般，掀起的狂涛骇浪，呼啸着以摧枯拉朽之势冲上陆地。正在激烈争辩的人们关闭了声音闸门，顺着笑声，惊愕地发现墙角处一个年轻人，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人们常说满堂欢乐时，一人独索然向隅而泣，是最煞风景之事。岂不知当满堂严肃时，一人独盎然向隅而笑，则更是煞风景之事。前者在一定程度上，尚会激起人们同情弱者的侠义之心，而后者只会让人们感到此人没心没肺，没有人性，从而产生极大的厌恶之情。

“你是何人，为何发笑？岂不知此时此地发笑是极其无礼之为，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果然，有人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对不起，我叫达明，是一个普通的典当客。只是听了诸位对常秀才中毒而死的高见，实在是忍俊不禁。唐突失礼之处，万请常娘子和各位海涵。”

“听你所言，你知晓常秀才之死的缘由经过？”被人抢去了风头而恼怒异常的邹德铭，眉头打成了一个愤慨的绳结，眼睛中射出了两道严厉、恐吓的目光，用可怕的咝咝声音问道。

“不敢说完全知晓，但肯定是略知一二。”达明自信满满地说。

“邹大哥千万别信，此人也许就是当铺之人，至少是当铺熟络之人，其话的真伪，还需打个折扣。”常娘子忙不迭地质疑达明的可信度。

“让开，闲人让开，蓝田知县杨老爷驾到，当铺人等出门迎接。”当铺门外传来开道声。

蓝田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长三里八十步。常龙渊身死四海当，常娘子大闹设灵堂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于是乎，好事者、多事者、无事者、熟悉的、半生半熟的、不熟悉的，蜂拥而至，将四海当大门口挤得是满满当当，伸长脖子瞧热闹。弄得知县大人摆出官仪，才得以入内。

大朝奉等人闻声，急忙迎出门，躬身施礼道：“不知青天大老爷光临四海当，未能远迎。尚祈杨县尊海涵。”

“李雄，听闻四海当出了人命案子，为何不到县衙报官？”蓝田县杨知县是一个中年人，苍白的长脸上，一对眼睛闪烁着商人常有的狡黠，突出的颧骨显示出机巧多变，瘦削略驼的身材穿着七品官服，就像一只青皮虾。

“大老爷，非是草民不报，而是苦主纠缠敝号，认定敝号是下毒之凶手，并纠集其夫一班同窗好友，在此闹腾，硬要草民承认下毒。”

“竟有这等事情，何许人如此大胆，公然挑战王法公理。”杨知县知道死者常龙渊虽为官宦之后，但家道败落，榨不出几两油水，而四海当富甲一方，通过此案或许可以发一笔横财。

“杨知县，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尚未勘验，就可断定谁是凶手。本官佩服至极，回京后，一定向刑部举荐杨知县你这位破案高手。朝廷把你这个槃槃大才放在这个遐州僻壤，岂不是骆宾王的故事重演，皇上定会感叹曰：‘宰相安得失此人’。呵呵……本官在此预先恭喜杨知县，从此声达朝廷，平步青云，官运亨通。”邹德铭脸上露着嗤之以鼻的讥笑，不阴不阳地嘲讽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讥讽、诽谤朝廷命官？”杨知县闻言，不由地暴跳如雷，掉转头一看，严肃如秋风厉厉的脸上霎时涌上一片春风煦煦的阿谀之容，换脸之快让今世川剧换脸大师都要甘拜下风，陪着一脸谄笑，弓腰超过九十度，小步快跑上前说：“邹水部，原来你老在这里。下官刚派人到馆驿下帖，晚上在云水舫做东请邹水部一行喝花酒。没曾想在此遇上，真是相逢不如偶遇，还望邹水部届时赏光。”

邹德铭因为官职为工部都水司郎中，都水司在唐宋时代一般叫水部。按照大明官场称谓的习惯，不称大人而称官衔，不称现职而称古名。是以杨知县称呼邹德铭为邹水部，这样显得雅观有学问。

“这事先不忙，本官只想知道杨知县是如何知道常龙渊之死，与四海当无关。”邹德铭死咬住杨知县不放，让他那白脸登时变得更加惨白了，光洁的额头冒出了滚滚油汗，顺着高高的颧骨一直流到颈脖下，背上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

“下官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无所指，邹水部不必当真，就当下官放了一个屁。哈哈……”杨知县脸上堆满了谄媚的干笑，毫无羞耻之色。全场之人无不掩口偷笑，心底下暗骂他没羞没臊。

“邹水部，一个小小凶案，不知怎会劳驾你老过问？”

“本官与常兄乃同窗好友，常兄被人所害，嫂夫人哭告我等窗友，故来此为常兄讨个公道。”

“邹郎中，请放心，下官一定为常娘子做主。”杨知县信誓旦旦地说。“李雄，你赶紧将下毒的杀人凶手交出来，尚能保全四海当这块金字招牌。否则，将你们统统打入监牢，全到大牢去吃牢饭。”

“青天大老爷，敝号实在是冤枉。”李雄跪倒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