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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茂再度上前请令,魏昭说了些鼓舞之言,词句工整,一板一眼。
我听着他悠悠地言语,望向台下一动不动、被尘土和汗水映得形容粗犷的将官和士卒,只觉眼前一切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走下点将台之后,我看到程茂立在两步外,汗水从他的头盔里滴下,落在铁甲上。他的身后立着一排将官,皆是同样淋漓,却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ldo;夫人。&rdo;程茂上前,向我一礼。
&ldo;夫人!&rdo;后面的将官亦整齐划一。
&ldo;诸位将军辛苦。&rdo;我向他们深深还礼。
寥寥数语,并无多话,一些感怀却似心照不宣。这是魏郯带出来的人。我心底长叹,却并不只有悲伤。
魏昭的脸色一直很平静,但面对这些人时,我能感到那神色里的不自在。
军士们列队在道旁肃立,登车离去时,我忍不住再回望,高台、营房、军士、辕门,这个魏郯为之倾注心血的地方,也许有着雍都里对他怀念最深的人。
路上,阿谧困了,哺辱之后就想睡。
&ldo;夫人,这是……&rdo;阿元从马车角落里拿出薄褥给阿谧垫着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纸团。
我一愣,接过来打开。
只见这是一张刚扯下来的纸片,上面只有几个笔迹粗硬的字,却教我心神俱震:大公子未死。
回到宅中的时候,我觉得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激动的血气冲得微微颤抖。我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有任何异状。
狂喜、惊疑,还有不安,每一种都那样强烈,刚看到那纸片的时候,我和阿元互相瞪着,几乎有整整一刻说不出话来。
魏郯还活着。
他,还活着……
一个声音在我的心里反反覆覆地念叨,我将那纸片看了不下百遍,可是那几个字却只多不少。他没死,他在何处?为何不回来?吕征又是怎么回事?天子、魏昭、郭夫人知道么?这纸片又是谁放在车内的……每一个念头都带着以后,而后面牵扯着的,如同埋在沉沉的迷雾之中,教人窥探不得。
返回的路上变得心事重重,而回府之后,当满府的缟素和孝服触入目中,我的思绪瞬间清醒。
魏昭入城之后便告辞去了别处,我走入府中,哭丧的家人在堂上卖力地痛哭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见我来,同我行礼,言辞哀切。
虽然字条上的话并未证实,但我却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觉得那说的是真的。于是,这府中的一切在我眼中便成了一场戏,谁是倡优,谁是看客,谁是收了钱在幕后冷眼旁观的人,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ldo;阿嫤……&rdo;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看去,却是舅母。
她眼圈发红,拭拭眼泪,拉着我的手:&ldo;我可怜的甥女,如何这般多舛!&rdo;
☆、猜疑
舅母是来奔丧的,也是来告别的。
我请她到内室坐下,她叹着气,与我将因由一一道来。
乔缇有孕,随姑氏回到了南阳养胎,她的丈夫岑纬,几个月前派往河北邢州。而舅母的独子乔恪,近来也被派去了河南濮阳任郡长史,舅母思前想后,决定随着乔恪一起去。
乔恪去濮阳的事,我是知道的,就在这两天。原因不用问也知道,魏昭上来之后,原先魏郯拔擢的庶族官员一些被撤换了许多,而乔恪虽出身高贵,他被视为魏郯的亲信,被一并牵连。一郡长史,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官位,可那一般是年老将要出仕者的去处,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这辈子的官运也算到此为止了。
&ldo;阿嫤留在雍都,也要保重。&rdo;舅母拭拭眼角的泪水,叹道,&ldo;舅母曾听说,魏康可不是善与之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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