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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１９５章 深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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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鬼魅的身影又出现了，薄玉颜还是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追赶着他。追到模糊朦胧的永成厂，楚展笙又见不到了他们两个人。

永成厂的围墙没了，永成厂的厂房和库房没了，永成厂的门卫室小屋，变成一座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的小庙，庙门的两侧又出现了那两段神秘的文字。

“冬镇东南夏防西北遮风挡雨为相爷钧座长治久安，春爱翎月秋宠阶苔行善积德得赵公意思有求必应。”

楚展笙眼前一亮，小庙倾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前方出现三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楚展笙感觉都很陌生，又感觉都很亲切。忽然闪现出翁太奶奶从棺材里，起死回生坐起来那一幕，楚展笙不觉心中纳罕，难道已经被火化的翁太奶奶，还能复活一次吗？

那三个老妇人当中，就有翁太奶奶，她们将楚展笙带进一片战火纷飞的密林。枪林弹雨之中，三位老妇人兴致勃勃的，将一堆又一堆的金银珠宝取出来给楚展笙看。楚展笙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正在考试，每张试卷上都写满了错误的答案。

楚展笙在梦里急得要命，明知试卷上的答案全是错误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将答案更改成为正确的。楚展笙忽然从梦里醒来，感觉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他庆幸刚才只是一个梦。

可是梦醒了，翁太奶奶她们不见了，漫山遍野的枪炮声音也消失了，楚展笙突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远处，有一片黑乎乎的建筑，时而大的像座城市，时而小的像座佛龛。楚展笙迈开双脚奋力奔向那片建筑，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到达目的的。

这里他耳边响起温老师的声音：“楚展笙，语文满分、数学满分、政治满分……，总分……，全班第一名？全学年第一名？全悦龙川第一名？”

温老师话音刚落，楚展笙身边响起一片笑声，他分不清这笑声是对他的嘲笑还是对他的鼓励，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不停的大笑。笑着，笑着，他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正好看到翁宝彤打开门卫室里的电灯。

翁宝彤用力揉着一双惺惺睡眼，嘴里抱怨着：“俺的娘啊！这怎么考完试，还成精神病了。梦到啥美事了，笑得这么狂放？”

楚展笙缓缓地从炕上坐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汗，不仅在额头上还流着豆粒大小的汗珠，就连穿在身上的线衣线裤也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努力的分辨着自己的处境，到底是不是还在做梦。

直到翁宝彤拿毛巾帮他擦干脸上的汗水，他才彻底省悟，原来刚才乱七八糟的都在梦里。梦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些依稀能够记起，有一些楚展笙怎么努力想也想不出来个头绪。

翁宝彤一边帮楚展笙擦汗，一边疼爱的说道：“瞧你这段时间憔悴的，怎么好像比去年咱们在东建乡开荒时候还累呢？好些天没洗澡，没换内衣了吧？永成厂里的浴池已经完成了改造，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俺带你去洗个澡，舒服舒服吧。期末试已经考完了，明天没啥事儿就回才郎村一趟，看看俺楚雄、楚昌两位伯伯和邓大娘，还有俺可怜的海棠嫂子。他们都挺想你的，就盼着你早点放假，能回村里看看他们。”

楚展笙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黄金岭的冬天格外漫长，下半夜一点正是最黑、最冷的时候，看不到一点曙光和天亮的希望。一气儿睡了八个多小时的楚展笙，此刻越来越精神，困意也随之消散，几天来压在他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想到天亮之后，还要到学校里去上课，爷爷奶奶还有母亲的等着他回家的希望又要落空，楚展笙不免伤感起来。

自从去年秋天到东建乡开荒开始，到今年冬天为了永成厂的繁荣昌盛。还有自己在高中争取能考个好成绩的任务而疲于奔命，已经一年多没有陪着爷爷奶奶好好吃顿饭，没有向含辛茹苦的母亲汇报自己的好成绩。

楚展笙不由得叹气，在心里默默的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说声抱歉，所有孝心只能等到春节之际，一并再报效家人了。

翁宝彤看到楚展笙心情不好，以为他此时思乡心切，想早点回到才郎村去看望那里的亲人们。于是笑着劝慰道：“笙儿，咱们去洗完澡，再吃点东西，等天一亮，俺亲自开车陪你回家。”

楚展笙无可奈何的说道：“宝彤姑姑，这个寒假，学校要求我们重点班集体补课，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放假，看来我是一时半会不能回才郎村了。也不知道爷爷奶奶，还有海棠妈妈不见我回去，会是多么的失望？唉！我这个当晚辈的不能在身边好好照顾爷爷奶奶，不能好好孝顺我爸我妈，真是惭愧啊。”

楚展笙说着，眼泪已经在眼圈里面不停的打转，几乎要奔流而下。

翁宝彤听楚展笙说完，怔在那儿半天，才说道：

“这叫什么事儿啊？寒假还要补课，你们高中对同学们也太狠了。算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每次考试都能有个好成绩，将来考上名牌好大学，全家人都跟着你骄傲，比你对他们做什么都管用，家里人看到你的好成绩，会觉得更开心。”

翁宝彤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一双崭新的棉皮鞋放在楚展笙脚下，又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帮他披上。

说道：“外面挺冷的，你又刚睡醒觉，去洗澡时候多穿点，别着凉感冒了。既然没时间回才郎村，那就洗完澡再睡一会儿，白天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去学校补课。”

楚展笙走到永成厂门卫室门口，忽然想起没见到厂门卫老姜头，就问道：“昨天放学回来，我实在太困了，没考虑那么多就睡着了，是不是把老姜大爷给挤的没地儿睡觉了？”

翁宝彤说道：“不用替老姜同志担心，永成厂里的宿舍有许多空闲的床铺，他在哪儿睡都不会遭罪。你先去浴池，俺去找老姜同志，让他回来值班。等你洗完澡，俺带你去俺在粮站的宿舍，那儿比门卫室宽敞，比你在永成厂里的宿舍更暖和。你那间宿舍好多天没住人了，冷凄凄的不舒服，今晚还是到俺的宿舍里将就半宿吧。”

翁宝彤说着，脸颊上不知不觉的飞起一团如火、如霞的羞红，她怕被楚展笙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别过脸去，匆忙跑进宿舍楼找老姜头，让他回到门卫室值班。

经过改造后的永成厂浴池，比以前更加干净，更加舒适，除了原有男女分用的浴池之外，还增添了一些淋浴设备和洗衣服用的盆具，以及一些供工人们存放衣物的橱柜，为永成厂和粮站内住宿的工人们，提供了很便利的生活条件。

浴池的供水管道也是经过黄老海精心设计，连接着粮站当中那两座烘干塔的供热装置，以及永成厂内生产所需的冷却系统，所以这里的浴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放出任何温度的热水。

在这寒冷的深更半夜里面，浴池里不会再有人来，翁宝彤不用避讳泡在热水里的楚展笙。她端一盆清水过来，坐在浴池边上帮楚展笙洗换下来的那些衣物。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对了，有件重要的事儿忘了告诉你，爱军嫂子今天下午来找过俺。她让俺告诉你，俺爱军哥和米亚庆明天回国。米亚庆在老矛子那边被判刑，拘役五年，缓期执行五年。由于米亚庆伤势严重，允许保外就医，回国治疗。”

在浴池里昏昏欲睡的楚展笙，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亚庆舅舅真伤的很重吗？”

翁宝彤朝楚展笙摇了摇头说道：“听爱军嫂子说，米亚庆身中两枪。一枪打在小腿肚子上，险些伤到骨头。另外一枪子弹斜着打进肚皮，卡在脂肪里面，差一点就碰到肝脏。两处枪伤都不严重，在那边也受到妥善的治疗，回国以后疗伤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翁宝彤双手用力搓着楚展笙的衣服，说话有点气喘吁吁，就稍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

“爱军嫂子对俺说，这回米亚庆被老矛子抓去，全靠耶戈基和娅卡卢莎的搭救，还有他们在那边悉心的照顾，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要不然就会像以前那些被抓去的越境人员一样，早被押送到北极圈内服苦役，过着五年苦不堪言艰难生活。她说，让你找个机会，代表他们米家全家人向耶戈基和娅卡卢莎表示感谢。爱军嫂子说，咱们一定要报答人家的恩情，笙儿是想给他们买礼物，还是直接给他们送钱，直接对你叔叔说，不管花多少钱他们都舍得。”

楚展笙用力搓着身上的泥垢，说道：“我叔叔这个经理当的真值，财大气粗，一家人花钱从来都不懂得心疼。”

翁宝彤轻蔑的说道：“又不是花自己的钱，当然就不心疼了。俺就觉得他们这么干不对劲，迟早会惹上麻烦，哪有咱们自己出力挣得钱花的踏实。”

楚展笙忧心忡忡的说道：“宝彤姑姑，这两天你再见到我婶子，告诉她不用想着给耶戈基和娅卡卢莎送礼的事情，让她把钱留着给米亚庆舅舅治伤用。我叔叔再这样继续下去，早晚得出事儿，可是他是长辈，我又不能深说。真应该有个人，劝劝他们收敛一些才对。”

“也许咱们在这儿瞎琢磨，替人家瞎操心呢！”翁宝彤笑着说道，“俺爱军哥哥运气好，会挣钱，更会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好哥们，总是能一帆风顺，逢凶化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