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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第1页）

崔渊挑了挑眉：&ldo;不必过于勉强自己。&rdo;

&ldo;你下去罢。&rdo;王玫脸微微一热，&ldo;别教长辈们等着。&rdo;

夫妇二人一前一后下了牛车，崔渊跟着父兄往外院行去，王玫则牵着崔简往内院走。崔笃待要叫上崔希，谁知他很果断地拉着崔芙娘，一边低声警告她不得失礼，一边紧紧随在王玫与崔简身后。看着他们走远，崔笃望了望崔敏与崔慎：&ldo;四郎才十岁，留在内院中也无妨。&rdo;七岁不同席的古礼什么的，也不必太过刻板了。且看崔希瘦弱的模样，说是七八岁都有人信呢。

见过真定长公主之后，小郑氏、清平郡主与王玫便都忙碌起来。王玫得的差使是核对女眷宴客名单，确定坐席安排无疏漏之处，以及敦促厨下按照拟定好的食单轮换菜肴。

宴饮邀请的帖子在年前便发出去了，宾客们来与不来也早已经定了下来。当然，亦有中途改了主意的，或者实在是突如其来杂事缠身无暇他顾的。不过，无论如何，在宴请的正日子之前也应该给主人家一个准信。王玫便领着丹娘、青娘与真定长公主的贴身侍婢一起确认会前来赴宴的贵客，再根据情况调整她们的坐席。平日里亲近的妯娌姊妹自然须得安排在一处，素来不和者则离得远远的。

当然，太子妃苏氏与魏王妃阎氏却是无论如何也必须坐在一起，以显示出太子与魏王之间的和乐融融。这两位的性情都较为温和，表面上的关系也甚是不错，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须得注意旁的什么人借机生事，打破妯娌敬爱的假象不说，还给真定长公主惹上麻烦。

将坐席都调整完之后，陆陆续续已经有宾客上门了。正陪着丹阳长公主、衡阳长公主说话的真定长公主忽然遣了侍婢将王玫唤了过去：&ldo;九娘别忙了，阎氏身子不适，今天不会过来。如此也好，除了姑母之外，其他人倒都自在一些。&rdo;同安大长公主如今是妥妥的魏王派，因旗帜太过鲜明，反而惹恼了圣人，连年节的赏赐都比往年薄了三分。察觉到自己似乎触了圣人的逆鳞，她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四处给崔家、王方翼找麻烦。连这回宴饮，也颇给了真定长公主几分面子，答应前来赴宴。不过，真定长公主却宁愿她不来，省得又须得忍受她的冷嘲暗讽、阴阳怪气。

&ldo;魏王妃怀着身孕，正是反应剧烈的时候，也确实不宜四处走动。&rdo;王玫便道，&ldo;儿原本还想着给她单独做些吃食，如今却是不必了。&rdo;阎氏腹中的&ldo;嫡子&rdo;，背负着魏王李泰的希望，自然容不得任何闪失。虽说真定长公主一向不偏不倚，但宴饮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李泰与阎氏也无法承受任何意外，只能干脆闭门不出了。

&ldo;你倒是想得周到。&rdo;真定长公主微微笑道，&ldo;待会儿兕子、幼娘来了，你便与她们作伴就是了，不需理会别的事。带着她们四处走一走，也正好散散心。&rdo;

王玫自是满口答应了。崔渊尚未入仕，又是嫡幼子。她没有诰命在身，以她的身份，确实也不适合招待其他金枝玉叶们。倒不如与两位小公主闲游片刻，略作休憩，还可松快地聊聊天。

不多时，晋阳公主与衡山公主便到了。自从进入腊月之后，她们便再未相见过，自然有许多话想说。衡山公主便把着王玫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们的近况。晋阳公主在一旁含笑听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话。

&ldo;也不知九阿兄到底在想些什么，坚持要搬到晋王府住。阿爷阿娘商量之后，竟然也准了。离得近些也就罢了，那保宁坊离大内那么远，每日见面都不容易！‐‐也不知当初到底是谁营建的晋王府，居然选在了南边的保宁坊！武德殿这些天已经断断续续地搬了好些东西，听说上元节之后，便要正式迁居。&rdo;衡山公主颇有些失落，咬着嘴唇，&ldo;九阿兄自从大婚之后，便不疼我们了。&rdo;

&ldo;幼娘，你又胡说了。&rdo;晋阳公主摇首道，&ldo;九阿兄虽然一直忙着摹本之事，却也从来不忘给我们捎带礼物，哪里不疼我们了？便是再忙，每日晨昏定省他也不会错过，陪着阿娘说些新鲜事‐‐也不知是谁，每回都听得津津有味，居然心里还抱怨。&rdo;

衡山公主撅起嘴，嗔道：&ldo;眼下自然天天早晚都能见着，往后可就不容易了。&rdo;

晋阳公主垂眸，轻轻一叹：&ldo;九阿兄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自然不可能如以前那般。&rdo;

王玫想起已经匆匆赶回任上的兄长，也颇有几分惆怅：&ldo;我阿兄如今离开长安赴任，分别大半年，才只能在年节时见一面。我还羡慕两位贵主呢。至少兄弟姊妹都身在长安，还能相约一同出游、一起围在爷娘身边欢笑。&rdo;略顿了顿，她又接道：&ldo;其实，两位贵主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不过，仔细想想，兄长成家之后，分出心神关爱阿嫂、侄儿侄女亦是理所应当。只需兄妹之情始终未曾变过，便足够了。而且，我还能从阿嫂、侄儿侄女处得到关爱，家人反倒是更多了，能孝顺阿爷阿娘的人也更多了。眼下与阿兄只能信件往来，心里也时常挂念他在外过得好不好。不过，只要情谊如旧、人心如旧，离得近些远些又有何妨碍呢？&rdo;

闻言，衡山公主有些怅然：&ldo;不错，至少九阿兄还留在京中，没有去封地上。九嫂待我们也亲切，与我们闲话家常也很耐心。不似长嫂（太子妃苏氏）、四嫂（魏王妃阎氏）那般，总忙着处置东宫、魏王府的内务，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影。&rdo;

晋阳公主颔首道：&ldo;不如趁着九阿兄如今与我们同在长安城里，来往也算便利，多走动走动。何况，九阿兄一直住在大内，其实也很是不妥。先前还能以为阿娘侍疾为借口，如今阿娘逐渐痊愈，他也成家立业了，便更不合礼仪了。幼娘，你也须得替他多想一想才是。&rdo;

&ldo;说是不合礼仪，其实只是有人嫉妒九阿兄得阿爷、阿娘疼爱罢。&rdo;衡山公主冲口而出。

幸而她们如今走到了偏僻处，旁边没有什么人。王玫松了口气，苦笑着道：&ldo;贵主还请慎言。这话若是教有心人听见了，恐怕晋王也更受人忌惮了。&rdo;

衡山公主露出些许悔意，晋阳公主却又是一叹：&ldo;幼娘，你这脾性须得改一改了。我们自个儿且不说，莫给九阿兄惹事才好。&rdo;

&ldo;我改……我改就是了……&rdo;衡山公主低声道。

&ldo;也罢，不说这些了。&rdo;王玫轻轻击了击掌，&ldo;两位贵主可想去见一见堂嫂？她身子重，今天不能出来待客，恐怕听着乐舞之声也觉得寂寞呢！&rdo;李十三娘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独自待在院子里恐怕也甚是无趣。

&ldo;确实很有些日子不曾见表嫂了。&rdo;晋阳公主道。

&ldo;表嫂不如将阿实也唤上？刚刚仿佛还瞧见他来着。&rdo;衡山公主笑道，&ldo;看他忙忙碌碌，也不知在作甚，我实在好奇得很。&rdo;

王玫便吩咐青娘去寻崔简：&ldo;这些天阿实刚学会扎灯笼，卯足了劲要扎个好的，教他阿爷画画题字。天天都忙着这个，如今院子里已经堆了好些灯笼。阿翁阿家还笑说，上元节那日，将他们小兄弟几个扎的灯笼拿出去做灯山恐怕也够了呢。&rdo;

衡山公主越发感兴趣：&ldo;他既然扎了灯笼，怎么能忘了我们呢？若是不送一盏与我，我可是不会罢休的。&rdo;

&ldo;若是贵主不嫌弃，只管挑就是了。&rdo;王玫了解崔简的性情，便先替他答应下来。

同一时刻，外院当中，崔渊也正陪着晋王李治低声说话。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自然不可能说什么紧要之事，也只挑拣着说了些别的。&ldo;你的舅兄王七郎那一手飞白也甚为难得，只可惜他不在长安，不然咱们还可做飞白书分册。&rdo;提到书道，李治便难掩笑意，&ldo;飞白虽非平日书写之体，但字体清癯、神意非凡，便是自娱自乐也使得。&rdo;

&ldo;喜好飞白书者也并不少。虽说并非平常书体，但飞白之字如画，亦颇有禅意，也值得另印分册。只是，飞白书所余真迹并不多见。&rdo;崔渊道，&ldo;听闻圣人喜爱且擅长飞白，也只能请圣人暂时割爱那些收藏了。&rdo;

&ldo;《兰亭序》阿爷都舍得借，其余法帖真迹应当也不会吝惜。&rdo;李治笑道，&ldo;改日我们便去问一问就是。说起来，你舅兄外任也有一年了，再过三年回到长安，或许便正赶上制作飞白书雕版。&rdo;

&ldo;若真能赶上，他定会大喜罢。先前与他提到摹本之事，他便很是惋惜自己不能参与。不说别的，光是看一看众多名家法帖真迹也值得了。&rdo;

&ldo;确实，他并不是那等喜好名利之人。否则，单凭他进士出身，又何必外放为县丞？我先前参加文会时，也听那些文士说过，人人都想成为正字、校书郎，搏个清贵之名。而你们两个，却都心心念念地往外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