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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春一直微眯着眼偎在榻上,听了这些立时弹坐起来,眼神闪动:
&ldo;不错,不错!通常人只知道邻家主人的姓名,至于他娶的是哪家闺女,倒不会十分上心。苑儿你,真是进步神速,已学会在世人疏漏处作文章了。&rdo;
&ldo;你若再夸奖两句,我真要忘记我家本来的姓。别人问起来,我恐怕会说自己姓&lso;离&rso;呢。&rdo;苑儿欣喜地打趣,&ldo;好在你早先没对我这样盛赞,我与封家邻居说话时,勉强还算清醒。问及姨娘的姓名时,随口编造一个,他们当然摇头不知,只好说了几户已迁走人家的新住所,让我去找找看。我便寻了一家尚在长安的,换回平时的装扮,以乱神馆的名义上门拜访,对那家人说,&lso;我家馆主受人之托,要除去一所宅子井中的女鬼。听闻贵府上下曾在那近旁居住,定然听过它的来历。若不将所知一切向人诉说,心里留下一星半点,那鬼便有感应,会误以为你们对它心存善意。万一它抵不住离娘子的法力,可能会向这边逃窜。&rso;这些话听在耳里,他们自然不敢隐瞒,对我详细讲出那鬼故事,与你所言八九不离十。看来,纵然多有古怪,但确是许久前就开始流传的,并非应此案而生,应是毫无关系。我们多虑了!&rdo;
&ldo;唉!&rdo;屋中宁静许久,离春才长叹一声,望着苑儿的眼中,含着几许缅怀,&ldo;这才多少日子,你办事也这样妥当了。&rdo;一时欣喜,伸手过去要拉住丫鬟的手腕,即将碰触时,却又因不惯与人亲近而作罢,从榻上起身,&ldo;等你再多些历练,我哪日厌倦了,这乱神馆就交你打理吧。&rdo;
&ldo;这么说来,馆主这次对我十分满意。&rdo;
&ldo;只除了最后一句。&rdo;
&ldo;怎么?难道还有错误?&rdo;
&ldo;这故事不是特意为本案编造,却也未必全然无关。&rdo;离春缓缓走到窗前,往外面眺望,&ldo;试想,身周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而某人恰好心生恶念,你道会没有丝毫影响?&rdo;
&ldo;馆主是说,有人会将既存的故事加以利用?&rdo;苑儿眼珠一转,&ldo;莫成?&rdo;
&ldo;他?他能有什么用意?&rdo;略带阴气的声音,飘忽得没有半点确定,令人难辨真伪,&ldo;暗指他家老爷谋杀亲妻?刚刚也说过了,能从女鬼的经历作此联想的,除非深知封家的旧事。&rdo;
&ldo;话可不是这样说。即使他没有如此的打算,但一味将夫人之死归结到鬼怪上头,总有那么点推卸责任的味道。&rdo;
&ldo;你又以为是他行凶,事后让女鬼顶罪?&rdo;
&ldo;若非如此,他怎会认为夫人是被鬼魅操纵而自绝的?&rdo;
离春悠然一笑:
&ldo;如果,他心底就是这样想的呢?可别把莫成与前面那三人混在一起,他没有半点学问,识得几个字已是可贵。越是这样的人,对鬼神的信奉,就越是根深蒂固。&rdo;
&ldo;一个粗人,就不会撒谎了吗?你真对他全盘信任?这可是奇事呢。&rdo;若会轻信别人,就不是自家的馆主了。&ldo;再说,也许他装作愚昧无知,其实才高八斗呢。&rdo;
&ldo;连学识都能隐瞒的人,心机要深到何等地步!只怕可称一代枭雄了。&rdo;阴沉地笑开来,&ldo;要装傻作痴,可没你想的那样简单。天下间,唯有学问最是虚假不得。&rdo;
苑儿不以为然:
&ldo;我只知高攀不易,低就还不简便得很?&rdo;
&ldo;风雅固然附庸不来,但彬彬气质已上了身,倒也不是那么好抖落的。就如一洼浅水,怎样也成不了江河;同样,任谁也不会把江河错认成浅水的。&rdo;
&ldo;我还不太懂得,馆主说的,大概有理吧。&rdo;轻缓点着头,慢慢体味,试图理会得更深刻些。前面所说一经贯通,竟是勃然变色:
&ldo;等等,不对!这么说起来,涉案的四人,不管是否凶手,外表显现的都会是现下这样?&rdo;
&ldo;不错。&rdo;
离春转过身来,嘴角噙笑靠在窗边。苑儿却学不会她的宁定,双眉渐渐扭曲:
&ldo;瞧不出差别,这可不妙了!&rdo;
&ldo;谁说不妙?妙啊!可妙得很呢!&rdo; 离春今日没有晏起,为的是要到驿站去。谁知矫枉过正,时辰太早,只好在馆中等待。见苑儿好学,也就顺口提点两句,被纠缠这么久,实在始料未及。眼看日影移动,时光流逝,纵然徒儿再怎样意犹未尽,也不愿继续耽搁,将她支去作些杂务,自己便出了馆门。
一路无心旁顾,径直往驿站去。到了地方,见当值的不是昨日向自己狂热示好的那个,庆幸之余上前询问,有无自己的信件。
近一个月来,离春是这里的常客,每次都是同样的问话。值班的驿工见过她几次,便记住这事情,平时留心察看,于是立刻便能回答&ldo;没有&rdo;。
离春眉头一低,似有几分黯然。转身正要回去,却听到一声&ldo;离娘子&rdo;的呼唤。循声望去,眼色更添阴霾:
&ldo;莫成?&rdo;
眼前的英俊男子憨厚一笑。
&ldo;你来这里作什么?&rdo;
&ldo;帮我家老爷寄信。&rdo;莫成扬起手中信封,想反问一句时,才想起这偶遇实属不该,&ldo;对了,听红羽说,这些天你不是要闭关吗?怎么出来了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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