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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社会学习理论在团体治疗中的应用（第1页）

“团体心理咨询与治疗（..）”！

第四节

社会学习理论

社会学习理论随行为主义的发展而深入人心。在团体治疗中，社会学习理论能很好地解释团体现象。经典的行为主义认为，人通过条件反射或操作性条件反射而学习新的行为模式。巴普洛夫的经典条件反射和斯金纳的操作性条件反射能解释人类行为的形成。如在某种环境中，人在一系列“尝试-错误”的摸索后，发现某种行为能带来好的结果，于是该结果会强化此行为再次出现。如此反复，就形成了人的行为习惯。并且，一旦习惯形成，哪怕没有强化物，习惯也被保留了下来。好的习惯是如此形成的，坏的习惯也是这样形成的。因此，通过正负强化或正负惩罚的操作，能增加好的习惯，减少坏的习惯，不良行为就此得到纠正。

但是，人类的学习仅仅以“尝试-错误”的方式进行吗？如果没人教你们如何做心理治疗，仅仅通过尝试的方法，是不可能学会团体心理治疗的。因此，在人类的学习模式中，有一种很重要的学习方法，即模仿，尤其是在社会活动中当看到了他人的行为能带来积极的结果，就会模仿其行为。这种间接学习的方式是人类学习的主要方法之一。社会学习理论的代表人物是洛特（JulianRotter）、班杜拉（AlbertBandura）。

一、洛特的社会学习理论

社会学习理论引入了“行为-环境-行为相互作用”的概念。不仅环境会影响人的行为，行为也会影响环境，而这种环境又会反过来影响人的行为，如此循环往复。如在团体治疗中，别人对你的态度（环境）会影响你在团体中的表现（行为），而你的表现（行为）又影响别人对你的态度（环境），如此相互作用。洛特还引入了潜在行为的概念，即在某一特定场合所可能表现出来的行为倾向。比如在团体治疗中，有人侮辱了你，你的可能反应是反击，也可能表现克制，要求对方道歉，亦或是以后再也不参加治疗了。哪种行为潜能可能会表现出来？这取决于两个变量——期望值和强化值。当初你来参加团体治疗，你原本以为在团体中能获得大家的支持或肯定，这就是期望值。你想不到会在团体中受到他人的侮辱，于是，你的退出团体治疗的可能性就很大。所谓强化值，当你受到侮辱后，如果对方的行为没有受到其他成员或领导者的抵制，则攻击的行为被强化了，而你退出治疗的潜在行为就可能会表现出来，并且在后续的治疗中，其他成员的潜在攻击倾向也被间接地强化了。

洛特还提出了“泛化的期望”这一概念。当我们首次面对某一新的情景时，一种泛化的期望——即内心关于自己的行为会受到强化或惩罚的想法——会影响我们在该情景中的表现。如在团体治疗中，某位成员沉默寡言，可能的原因是，在以往的团体（如工作中的团体）中，自己的发言常常受到他人的嘲笑，于是他会认为自己在新团体中也会受到他人的嘲笑，这种泛化的预期影响了他的行为潜能。

控制源是洛特的社会学习理论中又一个重要概念。控制源（locusofcontrol）表明个体对事件结果与自身行为之间关系的看法。控制源有两种倾向，即内控（internalcontrol）与外控（externalcontrol）。内控者倾向于把自己的行为看成是引发随后事件的主要因素，认为自己的成败祸福取决于自身因素，他们一般都具有一种乐观主义的“自我定向”，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和价值观，并积极追求有价值的目的；而外控者（externalcontrol）则常把行为之后的事件看成是机遇、运气或超出自己能力的外部力量所决定的，从而不愿去做一些必要的努力和尝试，他们具有一种悲观主义的“他人定向”，没有主见，一味地听从他人的摆布。控制源的个体差异预示着不同的行为表现，以往研究表明：心理控制源与社会适应、心理平衡及心身症状等都存在较密切的关系。一般来说，内控者在社会适应及情绪安定上都优于外控者。内控者会认为，可以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某些缺陷，从而可以让自己生活的更好。因此，在心理治疗中，内控的来访者更可能通过与领导者的积极互动来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而外控的来访者会相对消极，认为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不会引起好的改变，因为结果是外界原因造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心理治疗能够改变来访者的控制源，让来访者更加有控制感，使其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解决心理问题。在团体治疗中，更需要让来访者通过与其他成员的互动，更加清晰的明白，哪些因素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如自己与他人交流的技巧），哪些因素相对难以控制（如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有时，看似内控的行为却是不良的行为模式，如企图控制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企图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这种控制的企图却让人感觉到更加失控。因此，一个真正内控的人具有充分的现实检验能力，能区分哪些可控，哪些不可控，能灵活机动地控制自己的生活。这种现实检验能力的提升，可以在团体互动中由其他团体成员的现实检验而获得。

二、班杜拉的社会-认知理论

班杜拉的社会-认知理论也是社会学习理论的重要部分。他主要提出了观察学习，认为人类学习除了条件反射和操作性条件反射外，还可以通过观察别人的行为而习得新的行为。与经典行为主义最大的不同，是他的理论中加入了学习的认知成分。

（一）交互决定论

班杜拉认为，人的行为由外因和内因交互影响，共同决定。外因包括惩罚和奖励，内因包括个人的信念、思想、期望等。如你之所以来参加团体治疗，是因为以往在个体治疗中感受到了治疗的作用，你的治疗师推荐你参加团体治疗以解决与他人人际交往的问题，而你也确实深深地受到了人际关系的困扰，特别是工作中与同事之间的相处不良。因此，参加团体治疗前，你相信团体治疗可以帮助你。这里的外因是个体治疗带给你的良好的感受，是以往的结果带来的强化；而内因是你对团体治疗的预期、你以往人际关系的困扰带来的痛苦。内因和外因哪个对行为的影响更大，取决于双方的力量对比。比如你感觉自己的困扰并不严重，本想不去参加团体治疗的，可是个体治疗师强烈推荐，于是你决定参加团体治疗；也可能你感觉到人际冲突给你带来的痛苦很强烈，当个体治疗师一提此事，你就决定参加治疗。当你进入团体治疗后，发现团体治疗正如你的预期，在这里能感受到团体对你的支持，于是你坚持到了治疗结束；也有可能让你进入团体治疗后，发现团体中的成员相互冷漠，自私自利，这种失落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于是你在治疗两次后就退出了团体。这里，内因（对治疗的期望）和外因（以往治疗的效果）交互作用，影响行为（决定参加团体），并且行为也会进一步影响内外因，循环往复（图6-1）。

图6-1行为与内因、外因的交互作用

（二）观察学习

班杜拉认为，观察学习对行为的习得有重要作用。观察学习又称为替代学习，人类能够通过观察和模仿他人的行为（即榜样）进行学习。在现实生活中，大量的学习方式确实是通过观察并模仿他人的行为，如医学生观察外科医生开刀来学习手术；实习心理治疗师通过观察治疗师和病人之间的交流而学习心理治疗。与经典条件反射与操作性条件反射不同，观察者不需要直接对刺激作出反应，也不需要亲自体验和强化，只要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和由该行为的结果所获得的强化就能完成学习。观察学习不仅能避免直接尝试错误和失败所导致的损失和危害，且学习过程较短，能快捷有效地习得大量的行为。如在学习心理治疗中，学习者可以通过观摩、讨论相关的知识，从而获得知识，而不一定需要亲自尝试才能明白个中原委。

1.观察学习有以下几个特点：

（1）观察学习不一定具有外显的行为反应。班杜拉认为，人们可以通过观察他人的示范行为，在自己尚未表现行为时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做，这样就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错误。如前面提到的学习心理治疗时，不需要尝试每一个行为，因为某些行为的尝试会造成破坏性。

（2）观察学习并不依赖直接强化。观察者仅仅通过观察别人的行为被强化就能学习到复杂的行为模式，这也称为替代强化。在观察学习中，强化并非必备条件。这在团体治疗中很常见，如一个与异性交流障碍的团体成员，很可能在团体治疗的整个过程中默默无语。但是，当他反复观察到其他团体成员在异性成员前的流畅表达，并且说错话时也未遭到异性的嘲笑，这对该成员具有很好的示范作用。虽然他从未在团体治疗时说过什么，但是却在治疗快结束的时候告诉大家，他开始在治疗之外结交异性朋友了。在团体中，观察学习以及替代强化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当某一良好的行为模式被团体认可，受到众人的支持和鼓励，该行为就会在团体中保持下来（如对他人共情式的表达）。但凡观察过此过程的成员都可能会在未来表现出该行为。反之亦然，当某个不良的行为被强化，观察者也会习得此行为模式。如有人利用他人自我暴露的内容攻击对方，却没有得到领导者或众人的制止，团体就会陷入不良的互动，没人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私。因此，团体领导者在团体的社会学习中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

（3）观察学习具有认知性。个体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学习复杂的反应是一种认知过程，观察者需要利用内部的行为表象指导自己的行为，学习活动必然包含内部的认知过程。

（4）观察学习不等于模仿。模仿仅仅指学习者对他人行为的简单复制，而观察学习需要从他人的行为及结果中进行分析、提炼，形成表象，完成内部认知过程。因此，观察学习远远超越于模仿，甚至可以进化为更加有效的行为模式。如精神分析发展至今，通过历代领导者的观察学习，已经远远超越弗洛伊德当初所创立的精神分析。在团体治疗的早期，团体成员可能更多模仿领导者的行为，但是在治疗中后期，团体成员会发展出更广泛的、与自我相一致的行为模式，超出模仿本身。

2.班杜拉还把观察学习分为以下四个过程：

（1）注意过程

在观察学习中，观察者首先需要选择性注意目标行为。班杜拉认为“注意过程决定着在大量的示范行为中选择什么作为观察的对象，并决定着从正在进行的示范事件中抽取哪些信息。因此，选择性注意在观察学习中起着关键作用。

（2）保持过程

人们往往在观察榜样行为一段时间后，才重复该行为。这就需要把榜样的的行为以编码的方式储存在记忆系统中。编码可以以两种方式进行——表象和言语。关于行为的信息大多数是以表象的形式编码储存。表象表征是对事件的抽象，而非对观察过的物体作简单的依样画葫芦。观察者抽取目标行为的不同特征，并将其重组，形成行为模式的表象。另一个方式是以言语的方式编码储存，多数调节行为的认知过程是以言语编码储存。另外，复述具有重要作用，经观察习得的目标行为，只有经过认知上的复述或实际上的行为操作后，才能被长久地记住。

（3）行为再现过程

观察学习的第三个部分是将符号内容转化为相应的行为。要准确模仿榜样的行为，还需要动作技能，有些复杂的行为，如果个体不具备必要的技能是难以模仿的。如体操运动员的前空翻，仅仅通过观察学习是无法习得的，学习者必须具备身体上的某些能力。同样，在学习心理治疗时，学习者本身就要具备基本的素质和能力，如共情的能力。另外，自我效能感对行为的再现具有重要意义，如果学习者不相信自己能够习得某种行为，就难以再现该行为。如在团体治疗中，团体成员如果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与异性交流的能力，就很难在现实中跨出第一步。

（4）动机过程

班杜拉认为，习得的潜在行为并不一定会表现出来，除非学习者认为此行为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就能激发行为的再现，而这种预期称之为行为的动机过程。动机的强弱与强化在观察学习中的作用有关。强化有三种形式：直接强化、替代性强化与自我强化。直接强化指观察者复制模仿行为后本身受到强化；替代性强化指观察者看到榜样的行为受到强化；自我强化指个体预测自己的行为，并借助于反馈信息进行自我评价，进行自我奖励或自我批评。当观察者预期自己的行为能够带来好的结果，其动机的强弱就与替代强化和直接强化的经验有关。

自我强化具有重要的意义。直接强化和替代强化强调的是环境的作用，强调环境对人的行为的影响。但事实上，人具有自我调节的能力，人的大多数行为都是在自我强化的控制下实现的。人会自己确立一些行为的内部标准，然后通过自我奖励和自我惩罚的方式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反应，从而调节自己的行为。人似乎内化了某些外部的规则，成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自我调节的强化是以它的动机功能来增强行为操作的，人通过对自己行为是否达到一定水平的自我判断，诱导自己的行为达到自我规定的标准。而自我调节又包括了三个过程：行为操作的自我观察；判断行为的好与坏；作出肯定的或否定的自我评价。当人们学会了为自己制定行为标准并能产生自我评价反应后，他就获得了自我评定功能，可以借助于自我生成的结果来控制行为，而不必依赖即刻的外部强化来维持自己的行为。这对心理治疗以及团体心理治疗都具有重要意义。来访者往往带着自我否定或自我不确定来到治疗中，他们以往的自我强化模式出现了问题，需要在治疗中重新找到新的调节机制。在团体治疗的早期，团体成员可能会特别在意领导者和团体对自己的看法，此时，需要更多的直接强化——他人对自己的肯定；当团体进入中后期，团体形成了特定的规则，团体成员就会内化这种规则，明白哪些行为是被鼓励的，哪些行为是被别人鄙视的，他们自然而然就会用这种价值标准来评价自己的行为，并且泛化到现实生活中（离开团体也能自我强化），改善自己的人际关系。当然，这里的前提是，团体的规则是有效、积极的。如果团体建立的是消极的规则，那么适得其反。这里再次强调领导者早期的引导作用。

班杜拉认为，观察学习的四个过程紧密相连、不能完全分离。观察学习者若不能重复榜样的行为，就需要从四个过程中去寻找原因，可能是在注意过程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动机不够强烈。这也启示：在团体治疗中，如果目标行为没有出现，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寻找症结所在。如在治疗中期，虽然领导者或几个成员已经有了自我暴露，可是多数成员仍不愿自我暴露，问题或许在于自我暴露的行为没有得到团体的强化，也可能是团体的安全感尚不足够，其他团员可能预期自我暴露会引起别人的嘲笑，抑或是团体成员压根没有领会领导者的自我暴露。

三、社会学习理论在团体治疗中的应用

团体是理想的观察学习的场所，团体是社会和家庭的缩影。在团体互动中，团体成员和团体之间有着丰富而微妙的互动。团体成员会将现实生活中的一贯的行为模式带入互动之中，竞争、攻击、诋毁、关心、包容、嫉妒等各种反应都会在团体中淋漓尽致地展现。某些不良的行为反应需要被修正，有些积极的行为反应可以被发扬光大。某种行为引起团体的反应后，团体成员就能检视其行为的意义和适应与否，而其他成员可以通过对此现象的观察学习获得新的行为模式。如某位成员A暴露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自己有酗酒的恶习。原本A羞于启齿，认为他人会嘲笑自己，但是在自我暴露后发现并没有出现嘲笑。并且领导者和众人鼓励其勇于面对，并在后续治疗中给予帮助。这样，A的自我暴露获得了直接的强化。而其他成员观察学习到了此过程，发现在团体中暴露自我是被鼓励的，并且能达到效果。于是，其他成员也开始放下包袱，使团体的互动向良性发展。

人的行为都是受社会环境的影响，是通过对他人的榜样行为及其结果的观察学习而习得的。在群体的环境中观察学习更有成效。在个体治疗中，来访者虽然也能观察学习领导者的行为（如共情、温暖），但是其强化来源较为单一；而在团体治疗中，每个人的行为都能获得领导者和团体的多重强化，这种强化的力量更加强大有力。此外，团体治疗还存在“多重示范”的优势，团体成员和领导者的行为使来访者能观察学习多种不同的行为反应，这就使观察者学到更多的替代性行为。

班杜拉曾经用实验证明，模仿是一个有效的治疗力量。他让恐惧症病人（恐惧蛇）观察领导者处理蛇的情景，成功地治疗了病人的病症。行为模仿在团体治疗的早期通常更重要，病人常常会模仿领导者或资深团体成员的行为。此外，在团体治疗中，观察其他病人的治疗好转的过程，也能治疗具有类似情况的病人，这种现象称为替代治疗或观察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