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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一闯公堂巧言善变二探县衙肆意妄为上（第1页）

原来，黄大善人被劫了以后，看看自己身无分文，知道进京是不可能的了，和夫人衙役一商量，一行几人又折回身，回到了县里。

一进县衙，黄大善人捶胸顿足指着天戳着地爹娘老子的大骂了一通。卢县令在边上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言不发。

直到骂够了，黄大善人向卢县令讨了纸笔，唰唰唰，修书一封，托卢县令找人捎到京城。

卢县令也写了一封书信，大意是请黄子澄黄大人放心，黄大善人是受了一些惊吓，好在人回来了，他会安排他及家人在县衙暂住，竭尽所能照顾好他们。关于劫匪一事，实属偶然，因为自从他上任以来，地方安宁，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些劫匪是过江龙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是地头蛇还是过江龙，他定会不遗余力，捉拿劫匪归案，还黄大善人一个公道。

随后那几天，卢县令还真是派了人四处抓捕劫匪。只是人海茫茫，又没有一点头绪，他们白忙活了几天，也就鸣金收兵，放弃搜捕了。

后来，迟迟不见黄子澄的回信，卢县令借口县衙不方便，找了个偏僻小院，把黄大善人一家请了出去。又担心自己行事不妥招来麻烦，他派人送去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就很少过问了。

没米没面，缺油少粮，再这么耗下去，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了，可黄子澄那边还是音信全无，急得黄大善人团团乱转。

不过着急归着急，日子还得过。这一天，黄大善人带着小厮到集市上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生意。事有凑巧，当他走到布庄的时候，猛然间看见了小莲。他不动声色，叫小厮跑回县衙叫人，自己则在原地盯着。当小厮带着衙役们赶到的时候，大牛和小莲正装好了布准备回店里。

刚被带进县衙，什么都没问，大牛就挨上打了。他被两个人死死地摁在地上，眉头紧锁，脸色铁青，随着板子的一起一落，有节奏的“啊”“啊”地叫着，像逗乐似的，引得围观的众人忍不住直笑。猛得看见柳月瑶闯进来，他忽地闭了嘴，咬紧牙关，任由板子落下，再也没哼一声。

小莲跪在地上，早就哭成了泪人：“老爷，大牛哥不是劫匪，求求你，别打了。”

“嗯。”卢县令捻着一绺小胡须，斜坐在大案后边，嗤嗤冷笑着。黄大善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艰难地翘起了二郎腿，不停地晃悠着。

“住手！”柳月瑶跑进大堂，飞起一脚，踢翻了左边执杖的衙役，右边的那个正要举起板子要打，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下了一跳，忙住了手缩到了一边。

“大胆，公堂之上，何人如此放肆？来人，给我速速拿下。”卢县令一声怒吼，两班衙役一齐向柳月瑶扑了过来，被柳月瑶打得七扭八歪，叫苦不迭。

卢县令火了，拍着桌子吼道：“大胆悍妇，竟敢大闹公堂。”

“不敢。”柳月瑶走到黄大善人面前，一把将他拽起来扔到地上，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道，“民女柳月瑶，岳家庄人氏，前段时间刚买了黄大善人的地和铺子，黄大善人应该认识。”来的路上柳月瑶就想好了，如果智取不成，她就大开杀戒，大不了带着大牛远走天涯。

黄大善人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说道：“认识又能怎么样？还能由着你藐视皇威大闹公堂？”

“哈哈哈，”柳月瑶仰天大笑，“帽子扣的不小啊，到底是朝廷有人的人，卢大人都没你这本事。不过卢大人，民女斗胆问一句，您把大牛小莲抓来所为何事啊？”

卢县令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大牛是劫匪，他伙同他人，劫了黄大善人的财物，还抢了他家的丫鬟。”

“谁说的？黄大善人吗？”柳月瑶回头问黄大善人，“你可看清楚了，是大牛劫的你吗？”

黄大善人吞吞吐吐：“当时他们都蒙着脸，看不清。”“那就是说你不确定？”“小可怜是我家的丫鬟，这是千真万确的，卢大人可以作证。”“小莲是我花四两银子买来的。几个月前，有两个蒙面人拿了她的卖身契，连同马车一块卖给了我，现在，她是我的。”

“你通匪。”黄大善人突然明白过来，“小可怜是黄卖力的闺女，你串通黄卖力劫了小可怜，还有我的全部家当。”

柳月瑶嗤嗤笑道：“你是说劫匪是女的？那你们抓大牛来干什么？黄大善人，你是在戏弄卢大人吗？”

“不是，劫匪是男的，一定是黄卖力。”

“你是说黄卖力劫走了他闺女，然后又卖给了我？”

好像也不对，黄大善人知道黄卖力没有那个能力。乱，他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他不明白，明明觉得自己看清事情的真相了，怎么又被绕进了死胡同？问题出在哪呢？

卢县令说道：“是不是黄卖力，问问小莲不就知道了吗？”他板起脸来恶狠狠地说道，“从实招来，是不是黄卖力劫了你，又把你卖给了柳月瑶？敢撒谎，小心大刑伺候。”

“我……”小莲挺了挺腰杆说道，“劫匪有十好几个人，他们本来说让我当压寨夫人的，后来又说带着我麻烦，就把我卖给了月儿夫人。”“带着麻烦？”卢县令说道，“还真是过江龙干的，怪不得找不着他们的落脚点。”

“哦，我明白了，”柳月瑶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这里边有问题。黄大善人先是散布谣言，借口说是燕王朱棣要打山东，他就卖房卖地，筹集了一笔巨款。然后假装被劫，如此一来，巨款就不知去向了，实际上他是送给了燕王朱棣做军资，原来那群劫匪就是朱棣的兵假扮的。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啊。好你个黄大善人，你要谋反？”

犹如晴天霹雳，扑通一声，黄大善人跪倒在地，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大人，青天大老爷，你可得给小民做主。血口喷人，这个罪名小民可担当不起。天地可鉴，我对朱棣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流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怎么会跟着他谋反呢？这个，黄子澄黄大人，可以为我作证。”

“黄大人？你的书信捎去了也有三个月了吧，他给你回信了吗？”卢县令乜斜了眼。他早就憋着火了，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了出来。话说黄大善人与黄子澄真的是至亲吗？都这么久了，怎么连封书信也没见着？

其实卢县令不知道，他和黄大善人写的那两封书信，早就被贾世清劫了，送往京城的，是贾世清代笔的绝交信。信中细数了黄子澄的种种罪状，声明从此和他一刀两断，不再往来。黄子澄看了信，气得七窍冒烟，差一点没死过去。

卢县令不知道这些事，黄大善人更不知道，两人还在傻傻的等着回信，可笑，上哪等去？

卢县令变了脸，黄大善人急了：“我与卢老爷多年的至交，卢老爷该相信我的人品才对。”“人品？你说大牛是劫匪，他是吗？”“这个……”黄大善人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卢县令叫来护着黄大善人进京的衙役上去辨认，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不敢确定。

柳月瑶问道：“卢大人，大牛是劫匪吗？”她凑到卢县令跟前低声说道，“听说，过两天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我柳月瑶没有什么好孝敬的，回去后立即命人送来白银百两，也算我们小老百姓的一点心意。”

“好，好。”卢县令眉开眼笑，他说道，“我宣布，劫匪另有其人，大牛当场释放。”

“我们的马车布匹呢？”

“带走，都带走。”

这时候，得到消息跟了过来的岳青杨岳宸枫丁灿茹三个人，早早的把大牛围在了中间。看那架势，谁要敢再动大牛一根寒毛，他们就和他拼命。

柳月瑶她们走后，卢县令扶起黄大善人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家歇歇，改天我请你喝茶。”

卢县令清楚得很，如果黄大善人被劫真是自己演的戏，他没必要节外生枝，拿大牛顶缸，更没必要把自己弄得生活没有着落。很显然，是柳月瑶故意栽赃，黄大善人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