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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第1页）

他的声音震得帐篷都微微发抖，而郭嘉却只是轻蔑地笑了笑：&ldo;完美的复仇？在我郭奉孝面前，你们只能在失败和屈辱的失败之间选择。&rdo;他说得无比自信，也无比骄傲，熊熊的战意从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身上燃烧起来。

&ldo;华丹是我的逆鳞。他既然拿你们来做刺客，说明他已做好了承受我怒火的准备。&rdo;说到这里，郭嘉的手臂高抬伸直，食指直指北方的某一个方向。

&ldo;蜚先生……不，也许我该称呼你的本名‐‐戏志才，就让我们在乌巢做一个了断吧。&rdo;

入夜以后，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残酷战事终于结束了，双方像两匹精疲力尽的野兽，无可奈何地退回到自己的巢穴，舔舐伤口。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血腥味，许多没来得及收殓的尸体还横在军营内外，不时还有垂死的士兵发出惨呼，却没人敢上前帮他，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敌人就会从黑暗中she出一箭。

在一辆残破的霹雳车旁，杨修捡起一块断木研究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扔回到地上。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ldo;史阿死了，徐他也死了。我的弟子为了汉室，可是死得干干净净。&rdo;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语气里有些伤感。杨修却毫不动容，冷冷地说道：&ldo;自作主张就是这种下场。如果徐他肯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取得比现在好百倍的结果。&rdo;

凛冽的杀意从他身后传来，杨修却浑不在意，挑衅似的回过头去：&ldo;说起来，为何你没参与这次刺杀？&rdo;

对方沉默了一下，回答道：&ldo;这是徐他的复仇，我不能参与。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尊严。&rdo;杨修不以为然地抚弄着手里的骰子：&ldo;既然你不下注，又何必纠结桌上的输赢。&rdo;黑暗中半天没有声音，似乎离去，又似乎哑口无言。

杨修忽然开口道：&ldo;你可知道徐他为何失败？这事与你倒也有些渊源。&rdo;

&ldo;哦？&rdo;

&ldo;今天早上，曹丕‐‐就是差点被你杀掉的那个孩子‐‐从北边回来了，正好从这个营盘进来。我和张绣立刻将他送去中军营。据说就是他指认出徐他的身份，导致整个刺杀行动功亏一篑。&rdo;

&ldo;哦，那个小孩子啊。&rdo;王越在阴影里发出惊叹，随即呵呵一笑，&ldo;我当初见到他，就觉得此子不凡，想不到竟如此有胆识。&rdo;

&ldo;呵呵，后悔当初没在剑上多使一分力了吧？&rdo;

&ldo;哼，如果不是徐福听你父亲的要求搅局，我已经得手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事。&rdo;

杨修听到&ldo;父亲&rdo;二字，嘴角抽动一下：&ldo;老一辈人有老一辈人的做法，我们这一辈有我们这一辈的责任‐‐对老年人保持尊重，敬而远之就是。&rdo;他不愿在这个话题过多探讨，立刻转开，&ldo;你来曹营，恐怕不是凭吊弟子这么简单吧？&rdo;

&ldo;蜚先生让我来查明，那个叫刘平的汉室使者到底在哪里，自从白马城后他就失踪了，你一定清楚。&rdo;王越这时候还不知道刘平已经在袁营现身。

杨修沉吟起来。他和刘平的联系也已经中断很久了，就连徐福都找不到他。一直到曹丕今天早晨回归，才让杨修重新看到希望‐‐尽管曹丕立刻被接进中军，杨修没机会去询问，但他猜测刘平应该也不远了。不过这些事没有必要跟王越说，对方有求于己，正是开价钱的大好机会。

&ldo;你们想知道刘平的下落，很简单。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事成以后，我会告诉你。&rdo;杨修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由得兴奋起来，抛动骰子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王越冷哼一声，非常不满：&ldo;你可要想清楚，你们杨家的情分，只够让我再做一件事而已。&rdo;

&ldo;一件事就一件事。此事若成，以后就不必再烦你什么了。&rdo;杨修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王越在黑暗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ldo;先旨声明，刺杀曹操或者郭嘉就别想了，他们的防卫现在太过森严，我没送死的兴趣。&rdo;

杨修道：&ldo;不，我要你去杀的，是另外一个人。&rdo;

&ldo;谁？&rdo;

杨修两只细眼一睁，迸出一道寒光：&ldo;贾诩贾文和‐‐那是一个病弱老头子，对你来说总不是件难事吧？&rdo;

王越没有立刻回答。贾诩的名声他也知道，一个百病缠身却活到现在的老家伙，一个连郭嘉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老毒物，他的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雾霭，教人无法看清楚。对付这种人，即使是王越也要三思而后行。

&ldo;你确定杀死他对你会有帮助？&rdo;王越反问。

&ldo;总要赌上一赌。&rdo;杨修说。

杨修现在一门心思要从张绣口中探出那个宛城的秘密，而贾诩是张绣敞开心扉的最大阻碍。只要他一死，张绣在曹营最大的依靠就没了，那个家伙将别无选择，只能对杨修坦承。

让王越去杀，可谓是一本万利。胜了，汉室这方便可少一个可怕的对手；就算失败，刺杀者也是王越，他如今是蜚先生那边的人，跟杨家没任何关系。

杨修见王越还有些迟疑，又不急不忙抛出一句：&ldo;蜚先生动员了这么多资源，结果还是刺杀失败。如果你能带回一位名士的人头，想必他在袁绍那边的压力也会小一些。&rdo;

王越终于被说动了，答应下来。杨修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ldo;听说你在乌巢那边搞得风生水起，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然对蜚先生是尽心竭力啊。&rdo;

他半是讥讽半是试探，王越却未动怒，只是冷冷道：&ldo;他有为我弟弟报仇的能力，你们呢？&rdo;

杨修没回答，当然，王越也没指望从这只小狐狸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黑暗恢复了平静，隐藏其中的人影不知何时离开了。杨修在霹雳车旁伫立了一阵，喊了一句&ldo;徐福&rdo;，往常徐福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可这次却没有。杨修愣怔一下，又喊了一句，四周仍是寂静无声。

&ldo;哼，一定是又被郭嘉使唤出去了。&rdo;杨修厌恶地耸耸鼻子，&ldo;算了，反正叫来也只是听我爹的命令。王越也是，徐福也是，整天念叨什么杨家情分，杨家情分，好像所有的事都是我爹恩赐给我的。老一代的家伙，都是这么古板。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过时了。&rdo;

杨修自言自语把骰子收好，一脚踢在霹雳车的残架上，几乎把整个架子踢垮。他也不伸手去扶，转身径直离开，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与杨修相见之后，王越在曹营里又潜伏了一阵，终于摸清楚了贾诩的居所。这个老头子很懂养生之道，每天作息时间都是固定的，比郭嘉要悠闲多了。他身边的护卫虽多，但那些护卫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都不大喜欢这个老头子。

王越观察了许久，决定把动手的时间定在酉戌之交，因为他发现贾诩在这个时候都会独自在帐篷里熬一种药，那药的味道非常古怪，周围的卫兵避之不及。于是他耐心地伏在一处距离营帐不远的柴禾堆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