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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两人同时禁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各自的心事，却是一刻沉似一刻，都向那无底深渊堕落下去。

&ldo;我会尽力，你等我消息。&rdo;

知秋结束了两人间的对话，推门走了出去，天冷下来，出门时看见路边挂着霜的残枝败叶，那是一条日日要走的路，今日显得格外漫长。

仁喜从门fèng里，目送着叶知秋的身影出了朱红的大门。那一刻，他忽然相信，钟卫的命或许是保得住。肱股之臣……是一条路走不通，迫不得已给自己另辟之径吧？明知不可为，却还情不自禁，叶府三公子的智慧，不过如此！可至少，他能够，也敢于光明磊落地面对万岁爷；至少，他维护着自己的真心，不被权利蒙了尘。满朝文武，浩瀚后宫……哪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真心为了万岁爷？

在想到自己进宫前三年，是连万岁爷的头发都没见过，真心，又怎会留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时只有钟卫护着自己，爱着自己……若不是因为那些奴才狗眼看人低，激怒了他的好胜心，削尖了头想办法挤上万岁爷的龙床……想必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仁喜无奈地冷笑出声，世上无公平，而我们都要遵守，愿赌服输的规则。

平时常见的地方都没洪煜的影子，在御书房的大太监的婉转暗示下，叶知秋想起一个地方，皇宫，乃至京城最高点，&ldo;东来亭&rdo;。果然在，迎风而立，背影里带股孤寂的苍茫。听见他前来的脚步声，洪煜没转身，低沉说道：&ldo;朕可是等了大半天，你总算来了。&rdo;

叶知秋有些犹豫，慢步上前，再缓缓地跪了下去，却没有如平常样地请安，默默跪着，不作声。本来等着他说话的洪煜，却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打个正着，只得问：&ldo;你来找朕，有什么事？&rdo;

&ldo;便是为了皇上心中想的那事。&rdo;

&ldo;怎么叶大人你读人心思的功夫是越发长进，朕这会儿想的是什么，也瞒不过你？&rdo;

其实，洪煜按兵不动，一直等他回宫，见仁喜，再来这里……叶知秋就已经猜到，洪煜不过是想亲耳听自己证实，仁喜这事，他早就知情，而帮着欺瞒而已。这让知秋分外为难，从小到大，都有大哥在帮衬着，他并是个擅长争取自己所想所要的人。

&ldo;皇上……请皇上放他一条生路！&rdo;

&ldo;哼，&rdo;洪煜冷笑道，&ldo;你明知道你大哥，姐姐若知道这事，绝不会允许你插手，还是一意孤行！你跟仁喜有这么深的交情？还是你，你早就知道仁喜私通的人是谁，而他正是你要宁愿侮逆兄姊也要维护的人？是不是？知秋，嗯？今天朕就要你亲口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你告诉朕，他是谁？&rdo;

&ldo;皇上！&rdo;知秋有些慌张地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沉天色里的寒冷，身体微微抖起来，&ldo;臣知情不报，甘愿受罚。请，请皇上放他们……&rdo;

&ldo;你果然知道！&rdo;洪煜猝然倒退两步，倚靠在红漆栏杆上，显得颓然而无力，&ldo;他们跟朕说，朕还不信，以为是他们又在诽谤你。&rdo;

叶知秋从没见过这样挫败的洪煜，低垂着总是高昂的头颅，双手无助地试着抓牢身后的栏杆，却一次次失了准头。

&ldo;仁喜微不足道，放了他，过段时间便风消云散，没人会记得他。对皇上来说，只是不值得珍藏，又易于忘却的一段记忆，对仁喜却是一辈子！您是仁慈圣主，一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一生！劳请皇上开恩，饶了仁喜！臣的错，愿接受任何惩罚！&rdo;

洪煜听到这忽然激动起来，象是一只迷茫的鹰，扑了过来，遮住一片灰暗的天。

&ldo;你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他是谁？是谁？你为了袒护他，宁可辜负朕对你的一片真心！&rdo;洪煜揪住知秋衣服前襟，狠狠揔到自己跟前，怒目圆睁，居高临下地盯着平日小心翼翼揣在心中的脸庞，&ldo;口口声声让朕罚你？你不该罚吗？真当朕不舍得？&rdo;

说着高高抡起手臂。叶知秋躲也不躲，倒微微向上扬着自己的脸。洪煜只觉得心中的火气郁积着，控制起来不仅艰难，还会引起来历不明的隐痛。可他高举的手，无论如何却是打不下去，心里的恨和懊恼，渐渐握紧了拳，用力砸在自己胸口，声音悲痛欲绝：&ldo;朕一直以为，不管发生什么，至少还有你，不会欺骗朕，背叛朕，原来，是朕误会了吧！&rdo;洪煜自嘲的一笑，于叶知秋竟象是钝箭穿心，因为缓慢，更显得疼痛漫长，&ldo;江山万里，朕只要你胸口巴掌大的方寸，你，你都不肯给吗？&rdo;

以为会是秋雨连绵的天，却无端飘下了雪花，轻飘飘地，落在脸上无声融化，是一片冰凉……然而，雪花会有温度吗？如果不会，那刚刚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滚烫的两颗，是……叶知秋怔怔地望着洪煜，他的眼，是湿润的。

&ldo;皇上对臣太好，臣所做一切，都是报答皇上！&rdo;

&ldo;报答完，你便不跟朕好了？那朕得不停对你好，让你报答不完才行！&rdo;

&ldo;一言为定！&rdo;

峥峥话语在耳，新鲜往事如昨，难道这乌糟糟的后宫，所有的纯净和简单都存在得格外短暂？洪煜的喉咙上下耸动，似是狠咽下一股酸痛，无比绝决地甩袖转身离去。身体交错间，惹来的一阵细微的风，激起无辜散落的轻雪……

叶知秋在最后一刻抬手，捉住他宽长的一截袖袍，声音低浅，却饱含着深厚的感情，他轻轻叫了一声：&ldo;洪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