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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乐知在电话里,声音如常地说:“没什么,之前就是因为外公的病拖着,现在老人家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我又提了一次,他大概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同意了。”
文初静在疑惑中挂了弟弟电话,不过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要文乐知能顺利回来就行,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她转头告诉等在一边的阿姨,说:“乐知明天就回来了,把他的房间收拾收拾吧。”
阿姨立刻答应一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文乐知当然不敢告诉姐姐自己做了什么让程泊寒妥协。虽然办法很简单,但伤身。
——他开始加大抗抑郁药量。
程泊寒原本还有很多法子拖下去,可在发现文乐知偷偷加大了药量之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就算在和文乐知结婚之后,他也只是被很多之前不曾有过的情绪裹挟着,这些情绪里,或许也有害怕,但不多,甚至他本人都没意识到。他尝到过甜头,也生出过苦头,但那些都和怕不沾边。
熟睡的文乐知陷入软被里,像一个能满足他所有欲望和贪婪的天使,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如果不在了,如果……不在了……
他猛地惊醒,把手里握着的药瓶塞进口袋里,只希望明天开始文乐知再也看不见它,再也用不上它,还像以前一样,从书桌后面抬起头来,能露出个快乐的笑。
如果可以,他愿意退一步。
程泊寒终于松口,定在10月中旬让文乐知回家,此时距离约定日期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是个周末,没用别人动手,程泊寒亲自帮他收拾行李。衣物、电脑、一些常用的书籍和材料,总共收拾了两个行李箱——比文乐知刚结婚时带来的三个行李箱还要少,何况他还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快一年。
文乐知站在卧室门口,扫了眼四周,还有多好东西没有装进行李箱里,包括文初静为了他们结婚专门定制的床具、他从小用到大的猫猫加湿器、床头柜上的古篆摆件。卫生间里他的东西更多,各类洗护用品摆得满满当当,置物架上除了一支黑色洗面奶,几乎看不见程泊寒的东西。更别提还有书房、餐厅、厨房了。
这间房子已经不知不觉全被文乐知的痕迹占满了,平时不觉得,真要离开了,想把这些东西都带走,怕是十个行李箱都装不下。
“剩下的东西,我让我家阿姨帮我收拾。”
文乐知跟站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的程泊寒说,“抽你在家的时间,不会打扰你太久。”
——文乐知其实是想一次性收拾完都带走的,可程泊寒只拿了两个行李箱出来,并且监督以及亲自动手,只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去,就连衣服,也没让全拿,只带走了几件当下穿的。他的理由是:“剩下的也不重要,等有时间再来拿吧!”
两家交涉了很久,程泊寒才终于松口让他回家,文乐知怕夜长梦多,急于离开,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
他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让陈姨收拾好了,扔掉也可以的。”
这话文乐知说得客气,还带着一点小心,看似做了个不打扰对方的决定,很替工作繁忙的程泊寒考虑。
程泊寒嘴角平直,视线往那两个行李箱上落了落,情绪不明地说了两个字。
“不急。”
文家的司机来接,一早就等在小区地库。
程泊寒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文乐知跟着,两人进了电梯,光滑镜面上照出两个人的脸。这一幕和结婚那天两人一起回家的画面重合。
文乐知脑子里空白了几秒,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有点恍惚。
镜面上程泊寒的脸紧紧绷着,从出了门就没再开口说话。文乐知站在他身旁,余光和觉知都能感受到电梯里的低气压弥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出单元门,走进地库,再远的路总有到达的时刻。
文家司机正站在车旁焦急地张望,看到人出来,立刻迎上来,先把车门打开,让文乐知上车,然后去拿小少爷的行李。
程泊寒用手挡了挡,亲手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而后站到车旁,眼睛盯着遮挡严实的车窗。见程泊寒站着不动,文家司机也不好直接上车离开,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程总,我们走了。”
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车里面情况的,但是坐在车里的文乐知却看得清楚外面直挺挺站着的人。
他想了想,教养不允许他对别人的送行视而不见,于是按下一半车窗,露出自己的小半张脸。
“走了。”
文乐知说。
就和普通朋友那样告别。也仅此而已了。
无坚不摧的人像被突然抽空了力气。唯一还有生机的就剩下一双眼睛,贪婪、痴迷又克制地扫过文乐知的脸,而后眼角慢慢红了。
文乐知有些惊骇,他没见程泊寒哭过——尽管对方也没掉眼泪,只是眼尾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别开视线,但没有立刻关上车窗。
过了一会儿,程泊寒冲着文乐知很勉强地笑了笑,低声叫了两遍他的名字,最终只能说得出一句话:“到了发个消息吧!”
文乐知点点头,升上车窗,轻声给司机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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