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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姜沉鱼目光一沉，定声道：&ldo;那我们就给他找个非留不可的理由。&rdo;

姜仲犹豫了很久，最后低低一叹道：&ldo;此计虽好，但为父总觉欠妥，因为，若是由我们出面救薛采，岂非是等于向皇上宣告，我们跟他不是一心的？恐怕不等姬家坐大皇上就先拿我们开了刀……&rdo;

姜孝成忽然开口哈哈笑了两声。姜仲皱眉道：&ldo;你笑什么，孝成？&rdo;

&ldo;爹的烦恼真有意思，就凭咱们，能救的了薛采？&rdo;

姜仲的一张老脸顿时变成了黑紫色，这个儿子，果然笨的就只会拆自家人的台！姜沉鱼察言观色，连忙安抚道：&ldo;爹不要生气，哥哥说的也是事实。薛采一事，当然不能由咱们出面，事实上，沉鱼已想到了最好的人选。&rdo;

&ldo;谁？&rdo;

姜沉鱼咬着舌尖道：&ldo;淇奥侯。&rdo;

姜仲摇头：&ldo;不可能，就算皇上有理由放薛采，姬家也没理由救他，薛氏一除，朝中再无可与之抗衡者，他何必多此一举，为自己招惹只烫手的山芋？&rdo;

&ldo;要不要……跟我赌一次呢？&rdo;姜沉鱼抬起头来，双眸灿灿，异常坚定，也异常的自信，&ldo;女儿赌公子他，一定会救！&rdo;

随着这一句话，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第二天，一封书笺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侯爷府，未时，绣有白泽的马车如约出现在京郊十里的青岚寺外。

车帘轻掀，走出来的果然是姬婴。两名僧人为他领路，一直带到寺庙后方的庭院中，才躬身退下。

而庭院里，古树，岩碑，石案上，新茶初沸。

一双纤纤素手端起炉上的麒麟黄花梨茶壶，以拇指、中指扶杯，食指压盖，将盖瓯掀起，沿茶盘边沿轻轻一抹，去掉附在瓯底的水滴，再将浅碧色的新茶注入杯中。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但见浅紫色的衣袖轻轻飘浮，姿势美妙如仙，堪比画中人。

姬婴凝望着那个人，不动。

那人回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道：&ldo;平生于物之无取，消受山中水一杯。不知这以陈年梅雪泡制而成的仰天雪绿，是否入的了公子之口？&rdo;

嶙峋的婆娑梅下，但见那人楚腰卫鬓，蛾眉曼绿，柔情绰态，令人望而惊艳。不是别人，正是姜沉鱼。

姬婴释然一吁，笑容顿起：&ldo;如此好茶，婴自然谢领。&rdo;

姜沉鱼伸手坐了个请的姿势，将泡好的茶，推至他面前。冬雪已弥，天青皓蓝，只觉红尘俗世到了此间，都一一远离。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下默默的品着茶，好一阵子不说话。

最后，还是姜沉鱼先开口道：&ldo;沉鱼僭越，冒家父之名约公子来此，还望公子见谅。&rdo;

姬婴淡淡一笑：&ldo;小姐约婴前来，必为有事，既然有事，是谁约的又有什么关系呢？&rdo;

姜沉鱼却没有立刻接话，垂下眼睛注视着手里的茶，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最后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般的深吸口气，抬头道：&ldo;公子可知，这青岚寺的名字，是从何而来？&rdo;

姬婴微一思索，道：&ldo;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寺是由冰璃公子命名的。&rdo;

&ldo;没错，此名，甚至包括寺前的匾额，皆出自薛采之手。冰璃公子四岁时，同家人外出踏青，不慎走散，在这山中迷了路，正昏饿之际，幸遇一美人。那美人提灯将他带至此处，寺中的和尚发现晕到在门外的孩童，救了他。他醒来后，感念其恩，想起那人自称青岚，恍然惊觉，原来她就是山海经中的最后一怪‐‐青岚女。遂以伊命以赠此寺。&rdo;姜沉鱼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道，&ldo;四岁孩童，能有此奇遇，着实令吾辈艳羡。&rdo;

姬婴笑道：&ldo;纵是奇遇，若非他这般的妙人儿，也成就不了一段佳话。&rdo;

姜沉鱼指着身旁的岩石道：&ldo;那么公子又是否知道这块抱母石的由来？&rdo;

&ldo;当然，说起来还是跟冰璃公子有关。他被寺僧所救后，日日盼望家人来找，感怀母恩，写就了名彻四国的《抱母吟》，而这块石头，便是为纪念他的那首诗，改作此名。&rdo;

&ldo;嘤嘤稚儿，发初覆额。食母之辱，因母喜乐。桀桀童子，骑竹高歌。母唤归家，厌母苛责。朗朗青衫，异乡之客。袖开袍裂，忆母针盒。苍苍老翁，泪无可遮，墓前枯糙，已没行车……&rdo;姜沉鱼缓缓道，&ldo;婴儿时代腻着母亲，孩童时代烦着母亲，长成之后离开母亲，老了回来难见母亲……短短六十四字，将一对母子的一生都书写尽了。而他当时，不过才四岁。&rdo;

这回轮到姬婴沉默。

壶里的茶水沸腾着，顶得盖子扑扑作响，偶有风拂过山林，沙沙沙沙。姜沉鱼凝视着他，眸中有着千种情绪，万般思量，最终归结成为一句话：&ldo;公子，求你……救他。&rdo;说着，屈膝跪下。

姬婴回视着她，看似平静的眼底，却有着难掩的迷离，最后轻轻一叹。

姜沉鱼咬唇道：&ldo;公子耳目无数，必然已经知道昨日我同姐姐还有公主去冷宫看过皇后的事情。你在接到书笺时便已应该猜到，我们找你，所谓何事。公子本可以不来，但公子既然来了，就说明，此事可成，不是么？&rdo;

姬婴的视线转到了那块名叫抱母石的岩壁上。